第88章只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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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太醫沒理會,又問:“若一次讓胡大爺扛起五百斤,又或教你扛一兩百斤的物事,一整天都不放,那又如何?”胡彥之笑道:“那肯定要我的命。便以耿兄弟的神力,只怕也不能夠。”
“正是如此。”程太醫拈著須莖,隨手比劃:“碧湖姑娘本舉不起重物,說不定也跑不快、跳不高,然而卻因不明的緣故,身子硬出潛力,就像胡大爺說的“舉重若輕,健步如飛”直到超過了身體負荷,這才昏厥過去。
若未暈,只怕身子受損過巨,輕則筋骨摧折,重則五內破裂,
血敗壞,遠非調養所能愈可。
“問題是:人不可能超用自己的身體,到了這種匪夷所思的境地,人身會到疲憊疼痛,便是為了保全自我。
即使她意志過人,可以忍耐如此劇痛,也不可能不明白身子已到極限,再往前一步便有命之憂。除了“著魔”之外,我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的可能。”胡彥之聞言倏凜,轉頭與耿照面面相覷,兩人心中俱只一念。(妖刀附體!)耿照不
搖頭,忽然問:“太醫,有沒有什麼樣的
魂物藥能控人心智…”
“…以致讓身體不知疼痛,無窮無盡地發揮潛能?”程太醫淡淡一笑,稀疏的白眉輕輕顫動。
“有。我學醫近五十年,經手過的秘藥毒方之中,至少有三種能夠達到這樣的效果,但被下藥之人決計不能像碧湖姑娘這樣,還能靠暈厥停止瘋狂,體內既無藥殘留,又沒有造成異常的出血或其他破壞。
“能那般驅役身體的,已不能稱做是“藥”了,那是戕害身心的劇毒。要問我的話,我會說碧湖姑娘並未中毒,她身上沒有用過毒的跡象,除非有一種毒藥能在瞬息間自體內消失無蹤,沒有遺害,不留痕跡,就像…
就像從沒被人下過藥一樣。
“對大夫來說,相信世上有這種毒藥,還不如相信著魔算了。”胡彥之哈哈大笑,耿照也忍不住笑起來。
“太醫,那阿傻呢?”片刻,胡彥之又問。程太醫淡然道:“他就是單純地中了毒。毒物刺破手掌,將毒素注入血,一瞬間走遍全身,造成陽氣過亢、渾身奮進之兆。”胡彥之濃眉一軒。
“那不是與碧湖姑娘一樣麼?”
“哪裡一樣?”老太醫皺起疏眉,嗔怪似的瞥他一眼,略帶責備的目光彷彿正對毫無慧、又不用功的頑劣學生。
“此毒主行手厥陰心包經、手少陽三焦經,毒質入任督二脈,借衝脈聯繫先天與後天之氣的特,迫使氣力一股腦兒爆發出來。中毒者神識渾沌,非氣空力盡不能稍止,以致
盛陽亡,極是傷身。
“況且,衝脈是總領諸經氣血的要衝,為男宗筋之
本。此毒戕害衝脈至深,若非阿傻底子深厚,就算解了毒
,也將再難生育。”耿照急道:“太醫!這毒有解麼?”程太醫道:“此毒無須解藥。一斷供應,毒素便會慢慢被身體化消,然而遺害不絕。我不知道刺破那阿傻手掌的,究竟是什麼東西,但他要是再握那物事一次,肯定斷子絕孫,永遠失去男子的雄風,就算不死於
血敗壞、陽氣暴失,也將輾轉病榻,氣血衰竭而死。”胡彥之聽得心驚,卻不動聲
,以眼神示意耿照保持冷靜,一邊對程太醫笑道:“聽來也是麻煩之症,有勞太醫多費心啦。”老人不耐揮手。
“勞什麼?我四十五歲入太醫局,從此只能看看傷風婦科,雖說皇室無疾、天下太平,都告老還鄉了還幹這個,氣悶!
差點忘了自己是大夫還是官。好在你們送了兩個麻煩過來,總算活著有些味。不說了,我瞧阿傻去。你們若要看他,晚些再來。”雙手背在身後,快步行出月門,真個是健步如飛,絲毫不見老態。
“不能再讓阿傻拿那柄鬼刀了。”胡彥之見他走遠,低聲對耿照道:“得想個法子,把他出城去。獨孤天威鐵了心,教他持天裂上場對付嶽某某,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若阿傻那個笨蛋當真傻得要去送死,起碼要替他換一柄刀。
要不,就算老天爺發昏,又或嶽某某陰溝裡翻船,真讓阿傻一刀幹掉了,虎王祠岳家莊也斷子絕孫,什麼都是白饒。”若無天裂妖刀,嶽宸風與阿傻的實力差距堪稱天地雲泥,恐怕連比都不用再比。
“阿傻別上場最好。”耿照喃喃道:“他大哥也只盼他平凡度,不要再想報仇的事了。倘若送了
命,豈非白費了阿傻大哥的犧牲?”胡彥之淡淡一笑。
“那種心情,你不懂的。沒親身經歷過,不明白被滅門毀家、失去親人到底有多痛,還有那顛沛離,處處被人欺凌的彷徨與無助。或許支撐阿傻活到現在的,就是那樣刻骨銘心的痛苦。”耿照愕然轉頭,卻見他仰天哈哈,伸手推開西廂門牖,大步而入。房內窗明几淨,收拾得頗為雅緻。榻邊斜坐著一名黃衣少女,前襟起伏飽滿、呼之
出,卻是黃纓。她轉頭一見耿照,不由得眉開眼笑,連眼角邊那顆晶瑩的硃砂小痣都笑意盈盈,如漬糖膏。
“你來啦!”她嘻嘻一笑,瞥見胡彥之眉頭微皺、神不善,搶先一步開口:“胡大爺早!幾
沒見,怎地胡大爺越發英明神武,渾身充滿王霸之氣,虎軀一震,只怕便要
得一地哩!”胡彥之被她一頓搶白,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總不好先發難,只得壓著
子,咬牙狠笑:“合著我這王霸之氣還是摻了水的,稀得滿地橫
,黃白一片。你待會起身可得當心,別踩了跌跤。”黃纓忍笑道:“不礙事、不礙事!胡大爺自己也小心,莫要原湯化原食,憑空短了幾寸。”耿照無心聽兩人鬥口,見
榻之上,嬌小的碧湖靜靜躺著,容顏似比印象中更清減幾分,肌膚猶如玉質般通透剔瑩,小小的脖頸與指頭有股說不出的細緻,較清醒之時更像人工造就,渾不似活物。
黃纓從瓷盆中擰出一條雪白巾帕,細細為她擦拭頭臉,撥順額髮,又將乾淨的溼布覆在她額上。
襯與碧湖通透的玉柔肌,她面上那條粉
的斜疤格外怵目驚心,遭利刃剖開的淒厲傷口已然癒合,淺淺的粉紅
猶如初離母體的幼小胚胎,沿刀痕微微隆起一道,令人不忍多瞧。
胡彥之默默端詳,片刻才問:“她這疤是自小有的,還是後來才受的傷?”黃纓接口道:“說是被妖刀砍花的,不過我也沒瞧見。她運氣可真不好。”
“誰拿妖刀砍了她?”他的口氣隱有一絲疾厲,明明臉未變,依然隨意抱臂站著,卻有股難言的沉重壓迫。黃纓察覺不對,強笑道:“我不知道!胡大爺可別嚇唬人。總之就不是我。”胡彥之聳肩一笑。
“想也知道不是你。你這丫頭片子忒厲害,等閒不幹刀頭染血的勾當。真要想殺人,肯定唆使別人動手。”黃纓見他又恢復平的模樣,肩頭一鬆,笑道:“以前不識胡大爺,那是有心無力,以後我就知道該找誰啦。”胡彥之與她東拉西扯一陣,忽然想起什麼,喃喃道:“這樣的傷疤未必不能治。據說東海之內有個異人,堪稱外科聖手,能續斷臂、
白骨…但要找這人幫忙,倒是有些棘手。”黃纓奇道:“程太醫也說,有個人能治碧湖的疤,只是有些麻煩。她的臉若能治好,不定能當上掌門的第四弟子,門裡的姐妹都這麼說。”胡彥之笑道:“杜妝憐號稱“天下選徒、授徒第一”敢情選的是花魁,還看相貌美不美?”黃纓笑道:“自來便是這樣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胡彥之一笑,不再說話。
她察言觀,心中已有主意,眨眼笑道:“胡大爺,我同耿照出去說些話,你是有身分地位的人,可別來偷聽。”不由分說。
拉著耿照往外頭走。耿照的手掌被她兩隻溫軟的小手握著,上臂給黃纓
在
脅之間,觸
細滑柔膩,不
想起斷腸湖中肌膚相親、紅螺峪裡飲
解毒的
旎香豔,砰然之餘,忽覺一陣溫馨,心想:“我與她相識不久,卻一同經歷過這許多。”兩人來到中庭,耿照問道:“好啦,這裡沒有別人,你要同我說什麼?”黃纓噗哧一笑。
“你傻的麼?瞎子都看得出,胡大爺對碧湖特別不同。我賣他個人情,讓他們倆多聚一聚。”
“你想多啦!老胡是因為救了碧湖姑娘,才關心她恢復得怎麼樣。我也很關心碧湖姑娘,你瞧,這不是來看她了麼?”耿照笑道。
黃纓老實不客氣地翹起蘭指,刮面羞他:“不害臊!你呀,肯定是被胡大爺拖來的,包管進門前還不知房裡是誰哩!一見了人,心裡想:“啊,原來是水月停軒的碧湖姑娘!”心思一轉,又掛念起我家紅姐來啦。
我猜的真不真?”耿照面上微紅,神倒是一派怡然,笑著說:“我也
想你啊!不知你吃住慣不慣,心裡一直掛念。”黃纓嘻嘻一笑,雙手撐著圍欄往後倚坐,裙下兩條細腿胡亂踢晃,繡鞋尖兒綴的鵝黃絨球乍隱倏現,猶如隨風舞動的蒲公英。
“城主說碧湖被萬劫附過身,沒準還有什麼變化,暫時不許咱們離開。這下,得在這兒多住上一陣子啦!”看樣子她並不十分想念斷腸湖畔的水月停軒,這幾句說得輕描淡寫,微風吹拂,幾綹細柔髮絲黏上白皙的面頰。
耿照正眯著眼看得出神,黃纓忽然回過頭來。
“對了,入城好些天了,你還沒同紅姐說過話吧?”耿照心頭一跳,言又止,只搖了搖頭,淡然笑道:“我嘴笨得很,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想想還是不要了罷?免得兩個人都尷尬。”黃纓搖頭道:“你這人!幹嘛對自己這麼苛呀?沒的自尋煩惱!依我說,想見面就去見她一面,有什麼就說什麼。得先讓自己開心了,才能讓別人開心不是?什麼東西都憋在心裡,這樣活著不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