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6章便能發生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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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時,倏忽已拆過千餘轉。耿照旋勢不盡,化入腕間的分不清是刀劍拳腳…殷橫野福至心靈,忽想起在何處見過這樣的刀法。…天狐刀!脫胎自天下三刀之一的《稽神刀法》,天狐刀一直有聲聞過實之病。
“九尾飛仙”胤縱天創制的這門刀法,並沒有使其後代子孫縱橫東海、稱霸七玄。胤玄最終得以結束狐異門的派閥分裂,使祖宗遺下的基業復歸於一,仗的還是智謀權術,直到他生的好女兒,為狐異門帶來一名千年難遇的蓋世奇才。
殷橫野從不覺得天狐刀、乃至狐異門,是一個須得忌憚的問題,畢竟當年他在湖莊來去自如,雖失卻價值連城的冰火內丹不無心痛,但那本就不是首要的目標,至多是取信三槐的花紅。
胤玄及其門人不過守成之輩,在殷橫野看來極其平庸,不值一哂。胤丹書卻不同。他所窺之秘,固令殷橫野坐立難安,但胤丹書的氣度人望,當然還有武功,才是最終成為隱聖目標的原因。
這等殊榮當世少有,可惜胤丹書選擇了自裁這條路,否則以他多年浸天狐刀的心得,假以時
,或能使《稽神刀法》重現江湖亦未可知。
殷橫野萬萬想不到,竟會在此時、在沉沙谷外的荒僻山腳下,再一次親身領會胤丹書級數的天狐刀法。耿照所用路數、功法,固與胤丹書不同…考慮到兩人毫不相類的際遇,這也是理所當然…
除脫胎自天狐刀的理路若合符節,最令殷橫野吃驚的,是少年無比嫻的運刀手法。功力靠靈丹妙藥或能抄得捷徑,一部失傳既久、與眾不同奇功絕藝,也能令初出茅廬的少年英雄比下同儕,加倍襯出凡人年月未及的平庸與悲哀。
一旦將時間拉長,丹藥造就的功力、奇功懾敵的優勢,終會被積月累的悟練與實戰經驗追上,此即為“造詣”二字的真義。
耿照際遇是夠奇的了,但這些神奇的遇合,不能使他憑空得到一隻使刀的手。要把刀使到這等境地,明師、正傳、悟,最重要的是年積月累夙興夜寐,四者缺一不可,以他的年歲,絕不能有造詣如斯。
屈咸亨到底對這小子做了什麼,能將他調教至這等境地?為什麼…為什麼你總能出我所料,總藏著你不該知曉、不應在手的籌碼,總要在關鍵時刻出來搗亂,為什麼…
為什麼不乾脆閉目束手,乖乖接受你慘呼而亡的終局?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你…當真是令人惱火已極啊!”灰袍客咬牙切齒,怒極反笑:“我看煩了你這些層出不窮的小把戲。死罷,典衛大人!”提勁一震,雄力壓倒一切妙著變化,疾旋瞬轉的螺旋刀勢一霎全潰,兩股相反的勁力一拉扯,刀板碎成無數指甲大小的扭曲鋼渣,颼颼颼地逆卷而來!
耿照被指勁轟飛,仰頭噴出大蓬血箭,碎裂的刀板猶如無數暗器刮過,割得衣衫條條碎碎,裂創披血。
人還在半空中,手裡光禿禿的刀柄卻及時劃了個圓,彷彿為此留了三分勁力,堪堪兜住一抹後發先至的細銳指風,撞出“叮!”一聲響。
耿照借力又飛出丈餘,落在幾匹亂踩亂踏的戰馬間,總算他忍痛一攀,及時抓著一條飛甩的鐙繩翻上馬背,沒被鐵蹄踩成泥。
便只這麼一來一往之間,已然脫出光明指的攻擊範疇。殷橫野滿以為兩道接連而至的指勁能取他命,不由一怔:“這是…蠶馬刀法!這小子適才使的是《蠶馬刀法》!”詫異之下,居然忘了追擊。耿照早已認清三五高手之不可敵,料定老賊恣意戲耍之餘,必暗出殺著取命,專以一式蠶馬刀法等他。
饒是如此,也用盡了氣力才擋下命之危。典衛大人百劫餘生,單臂握韁,不忘回頭大叫:“…老賊,敢來一決雌雄!”他實已無再戰之力,
藉駿馬腳力引開煞星,以免眾人填命。回見殷橫野怔立當場,難得現出影形,周圍馬上馬下幾名勁卒回過神,悍不畏死,各執槍刀,正
掩殺。
一條矯健身影穿破塵沙,振臂而下,卻是離鞍飛越丈餘,直撲殷橫野腦頂的羅燁!(不…不好!)指氣縱橫間,人頭、斷肢如切菜砍瓜般迸飛。殷橫野身形微晃,讓過了鷹一般乍落復起的少年“咦”的一聲,饒富況味:“《停空訣》、千里秋毫爪…你是‘一生自獵’,還是‘萬里寒空’的傳人?”羅燁足不沾地,盤旋於馬首鞍頂,迅疾如電,彷彿真化成一頭真人大小的巨鷹,一擊不中,便要飛離。殷橫野眼神獰惡,單臂擎空,虛抓著往下一扯:“我問你話,下來!”凝功鎖脈之至,原本矯矢靈動的羅燁頓失平衡,整個人被摜落地面,跌入泥血灘裡。
“…羅統領!”耿照救之不及,抄起一杆長槍去,使的是兵法上圍魏救趙的法子。槍尖發出令人牙酸的破空響,直入灰袍客身前一丈,速度遽降,終凝於三尺之前。
地面泥血中,仆倒的羅燁猛然翻正,未及起身,不知從何處摸到一副鮮血淋漓的弓矢,架弦蹬弓,三矢齊放,同樣入一丈方圓,止於來人身前。
蒙面的灰袍怪客單手平舉,周身諸物皆凝,恍如魔障,巡檢營眾人幾曾見過這等奇技?俱都看呆了。泥血裡的羅燁不為所動,弓弦離手,對箭矢滯空的奇景僅瞥一眼,抓緊灰袍客尚未進擊,一個空心筋斗翻起,攘臂喝道:“並轡連槍…成伍而進!並轡連槍,成伍而進!”清亮的喊叫聲挾著純內力,響徹戰場。眾人為之一震,平
裡所受的嚴苛磨練本能相應,還未回過神來,已然
槍踢鐙、調轉馬頭,尋左右相近者,五騎連轡,拉開距離,形成一道接著一道的小型鋒線,槍尖同向一處,一般高低。
離鞍墜馬的,則不往塵霧裡追索坐騎,擎刀引弓,就地數人成團,背靠著背,擺出接敵的陣勢。
紊亂的場面轉眼趨止,只餘馬尾掃動,似也被鎖限所凝。原本飛揚躁動的黃塵不再翻湧,視線越見清澄,盔甲籠頭的輪廓沉靜得令人心驚,黑壓壓的一片,滿蘊肅殺之氣。
就算是這樣的勁旅,在三才五峰等級的高手之前,不過填壑而已,耿照心知肚明。本想高呼“撤退”唯恐損了士氣,徒增死傷,喚羅燁,卻見幾道黃符飛入鎖限,尚未全止,突然“轟”的一聲,齊齊炸開。
鎖限為之一動,凝住的長槍、箭矢…等倏忽恢復動能,獰惡的颼颼聲落,橫七豎八地了一地,居中哪還有灰袍人的蹤影?槍尖構成的鋒陣之間,陡聽一陣囂狂釁笑,極是張揚:“對子狗!吃…”最末一個“屎”字未及開聲,人已然彈飛出去。總算聶二俠不只厲害一張嘴,指勁
命之際,脫手打出一蓬碾成齏粉的火油木灰,凌空沾血,一筆成籙,堪堪張開一個具體而微的消厄陣,殷橫野不知由何處發出的指鋒與陣同歸,反
的衝擊力將矮個子的聶二遠遠送開,恰恰躲過追擊。
這手開陣之法,無疑又是稀世天才聶雨的發明,東勝洲自有術法這門技藝,千百年來沒人想過這樣居然也能開得了陣,或說以術法之繁複
奧、術者的謹小慎微,沒往這種花式作死的路子上發展,毋寧才是合乎情理的。殷橫野施展“分光化影”身法,穿梭於十數道鋒線之間,隨手殺人,踏著血
殘肢忽現忽隱,猶如鬼魅。
耿照與羅燁各自擎刀撲入陣中,卻不斷錯失標的。慘呼驚嚎聲裡,巡檢營的軍士連棄甲逃生的念頭彷彿都想不起,突如其來的殺戮剝奪了思考的餘裕,乃至求生的本能,只能憑藉著本能槍並轡,眼睜睜看著前後左右的同袍分裂墜倒…
無間地獄若有形象,一定就是眼前的樣子。直到一個越的絃聲響起,彷彿能穿透頭顱身體似的,掃過整片殺戮戰場。耿照率先回神,暗叫慚愧,一把扯住身後倉皇四顧的羅燁,低喝道:“別慌!指揮弟兄們離開…以進為退!”渾厚綿和的內勁透臂而入,羅燁
靈靈地打了個寒顫,驀然省覺,攔了匹無駕之馬翻身上鞍,立鐙揚刀,大喝:“…跑起來!車懸之陣,車懸之陣!”凌亂的鋒線聞聲而動,不但重新整伍並轡,更繞圈子奔跑起來,裡圈與外圈方向相反,形成數重轉向相異的同心圓。
此陣戰場罕用,乃谷城大營演騎兵馬術及隊形的基本科目。跑起來的戰馬槍陣,遠比靜止時更要兇險,果然“車懸”一成,傷亡倏止,便以“隱聖”之神出鬼沒,亦毋須甘冒奇險逞兇。
不及尋回戰馬的軍卒,在內圈兩兩靠背,重新結成防禦陣形。揚刀指揮的羅燁則單人一騎,跑在散圈之內,確保全軍可見。
最中央處,耿照把臂拉起灰頭土臉的聶二,耳中聽著那不似琴曲、卻極具穿透力的異響,舉目四眺,尋
源:“那是什麼聲音?是…秋大俠麼?”
“人怎能發出這種聲音,你道他是水豚?”聶雨嗤之以鼻,一副“泥馬哪來的土包子”的神氣,哼笑道:“是老子送他的琴!五道八荒、宇內四海,僅此一把的天下名琴,教你長長見識!”耿照回頭喊:“羅頭兒!”羅燁縱馬奔近,沉肩伸臂,將典衛大人拉上鞍。耿照望向圈外,赫見山腳之下,秋霜
立於兩座相隔約三丈的土壘間,左手負後,右手圈揚,那懾人心魄的異響便這麼憑空而出。(這…這是什麼武功,竟能發出這等如磬神音!)“不,不是憑空而出。”羅燁凝眸望去,沉聲道:“有條絲絃般的物事,繫於壘間。聲音應是撥絃而生。”細瞧些個,果然秋霜
袖間隱有一抹奇異
光,像挽著把瀲灩水華也似,並非空無一物。
琴瑟之所以產生音,蓋出自枵空的琴身與絲絃共鳴,並非隨意在什麼物事上拉引琴絃,便能發生聲響,是故制琴一道學問深湛,不能輕易而得。縱於土壘間綁上弦,難不成便能將大地當作琴箏?
“說你土還不服氣,無點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