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0章連成三角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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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夢還遂成漁陽七砦之祖,鳴珂帝裡、龍野衝衢等七砦之名,即出自其手書匾額。然而,從大權旁落到北去漁陽,當中卻有數年空白,史書稗官皆無記載。

主張舒夢還發動叛亂、兵敗被囚的一派,無法解釋後來的封北自治。主張他與武皇握手言和,才得裂土封疆的,又不能說明何以一度無官無職,恍若不存…如今看來,成驤公當是下野於此,至於是否出於自願“不如歸”三字意在言外,毋須再論。

老人自問武功不遜成驤公,但字學得再像,畢竟不是他,回神後幾度提指再寫,終又放落,不知不覺在門前站了一刻有餘,才喟然嘆道:“我不如他。竟不如他!”雙掌一推,鑲滿碗大銅釘的兩扇木門裂軸飛去,砸碎院內一地青磚,勢猶不止,犁至堂前階下,巨力將逾三寸厚的門扇掀翻過來,壓毀兩側廊廡欄杆,如攻城梯般,轟然架上臺基回水的龜甲垣!

漫天碎屑飛卷直上,簌簌傾落,老人負手跨過高檻,見堂前六扇明間大開,簷下置著一隻似鼎非鼎、似盆架又非盆架的四腳銅託,托足是四頭昂頸斂翅的水鳥,頂部的鏤空圓環則鑄成扭曲的水蛇,並著水鳥尖喙,儘管雕工古樸,卻是一幅生動的爭啄景象,一看便知是稀世珍品。

蛇環裡嵌了只青石圓盆,通體溫潤,澤烏深,只在光線下方顯濃碧。如是玉質,怕是青玉中罕見的青子玉。光這麼大塊的無瑕玉料,價值便難以估算,遑論匠藝。

此際青玉盆裡卻竄著騰騰熱氣,與簷外撲簌落下的虀碎恰成對比,風中傳來鮮湯香,盆中居然放了個大火鍋。

一名錦衣玉冠的矮小青年,跨在沒被壓毀的半截欄杆上,左手托腮,右手持箸,搖晃著簇新的粉底皂靴冷冷砸嘴:“破你個西瓜!一把年紀了,沒點兒規矩!沒見正吃東西麼,添什麼亂?”筷尖凌空寫了個法訣,輕聲疾叱:“…收!”塵揚沙一陣卷攪,全入了火鍋,的湯麵上骨碌碌地沸滾汩溢,不見半點葬汙。

綜觀天下五道間,能有這等術法造詣者,舍聶二公子其誰?殷橫野沒料到他還敢現身,見聶雨頸間掛了枚天珠似的墜子,咬得嘴裡喀喀作響,竟是妖刀刀魄,料此間乃是一局,雖不意外,只不知耿家小子用了何法,竟勸得慕容以佛血為餌,怒極反笑:“無才慚孺子,千里愧同聲!

不想被耿小子這般輕視,派一名三度敗將來打頭陣。聶家小子,真以為你那點能耐,便能小瞧天下英雄麼?”

“說什麼呢對子狗,你爺爺吃火鍋,哪知孫子踹門闖進來,急著分食啊。”聶雨皮笑不笑,信手夾了枚丸,甩筷扔出。

“來!賞你的,叫兩聲聽聽…汪汪,汪汪。”老人側首避過,不由失笑。

“你自叫什麼?”

“你的小名啊。”聶雨挑眉斜乜:“爺爺給你取名旺財,你不記得啦?”

“你…”殷橫野面丕變,正一指戳死這無賴,身後忽生異樣,那枚甩著熱湯的丸子擊中空空如也的大門,頓無蹤影,隨即泛起一陣奇異波動,蕩過五行八方,偌大的院裡天地錯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等俱失其常,憑空升起了一座嚴密的術法大陣,玉盆裡的火鍋連同食物香氣齊齊消失,居然全是幻術…聶雨很想直接在成驤公珍藏的這件“鳧喧鱗躍青玉筆洗”裡煮食,連火鍋都不用,畢竟啄鱗犯了奇宮忌諱,按聶二俠的計較,連古人也不能放過的。

可惜周遭攔阻太甚,只能悄悄將玉盆留於陣中,期待對子狗一陣瞎搗,順手將這件衰物打個稀爛。

他施展身法倒縱入堂,單掌按地,正御陣,豈料大陣次第逆轉,彷佛遭人解鎖,堂外濃霧飛快散去,赫見殷橫野並未打爛玉盆,而是將手掌按上,縱陣樞解陣。

聶雨與他一正一逆,以相同的手法為之,功力高下立判,聶雨全無抵擋之能,陣法轉眼即解。

“勤勞思命重,戲謔逐時空。”殷橫野的笑臉越見清晰,笑得他心底發寒:“奇宮術法縱高,你在我面前使忒多回,我若還不能悉理路,豈非愧對‘地隱’之名?聶家小兒,驕兵必敗啊!可惜這束脩,須得賠上你一條小命。”陣法將破,聶雨兀自不撤,殷橫野心底一陣不祥,驀然省覺:“不好,豎子有詐!”連忙撤掌。

轟然一響,半座廳堂炸得粉碎,聶雨被震飛兩丈餘,落地時碾過無數破片,扎得身臂滲血,不敢停留,拖著傷驅一跛一跛掠向後進,免得被對子狗追上,除死無他。他以“鳧喧鱗躍青玉筆洗”為陣樞,其實是誘敵計。

此寶價值連城,不容有失…尋常之人多半如是想。對子狗自負聰明,一旦逆向思考,毀去陣樞,此陣非但不能由內解除,連從外頭都無法打開,少不得要關他個幾天幾夜,屆時己方以逸待勞,有利無害。

“隱聖”之名卻非得,殷橫野幾次折在他手裡,氣憤難平,花心思鑽研聶雨的佈陣手法,不能悉辨處,逕以無上修為碾壓,居然透過陣樞的誘餌解開制。

萬幸聶雨慣留後手,早在銅託下埋設硝石藥引,雖不能炸死殷橫野,卻把“鳧喧鱗躍青玉筆洗”炸得粉碎。

若非內外皆傷,聶雨簡直忍不住要大笑。殷橫野揮散硝霧,滿目狼籍,連堂簷都塌毀大半,玉盆豈能有幸?心痛如絞。略一沉,先以“分光化影”身法掠出宅邸,將那塊“不如歸”真跡取下,藏於遠處草叢,免遭戰火波及。

重入二進時,聽聶雨正對另一人冷笑:“…若非我備了硝藥,對子狗搶入此間,大夥兒橫豎是個死。成驤公又怎麼了?有本事你讓他來助拳哪。”老人心疼“鳧喧鱗躍青玉筆洗”死無全屍,指氣無聲飆出,卻在堂前戛止,彷佛撞上無形高牆。

矮小蒼白的青年咬著一口血,盤膝席地,堂內那處原本應有的烏木地板全被揭起,出土,繪滿繁複的術式,全無遮掩。

殷橫野立時會意…瞧這模樣,怕連屋下所夯都被掘穿,填以血壤土一類利行術法的材料,讓聶雨能直接縱地氣,陣壁才得如斯強韌。而堂內除了笑意厲的聶二,並無餘子,顯然適才是故作疑兵,引老人殺入內院。

聶雨隨手發動陣法,滿山的蟲鳴鳥叫頓時不見,彷佛整座院子被浸入深海,陣式的強度遠非前度可比。殷橫野怡然前行,直至簷階前的那堵無形障壁,伸掌一按,閉目受其中錯亂五行、逆轉九宮的術式理路。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僅只一霎,老人才垂落手掌,額間微見汗漬。此陣的術式結構前所未見,並非以奇宮嫡傳之法所建,其中依稀有來自《絕殄經》的部分,但皆非核心棟樑,無論以奇宮或《絕殄經》之法,都不能悉數判讀,遑論破解。

(這是…他自己的發明創見!)“…不只是你,才懂‘勤勞思命重’啊,對子狗。”聶雨笑,無視殷紅血絲淌下嘴角,飛快按轉地面紋咒。

“你要花多久時間,才能破這個陣?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殷橫野面沉落,也不見挪身使臂,驀地銳芒似金陽炸裂、星經天,四向飛撞,颼颼聲不絕於耳,刺目的光華勾勒出陣形五面,以內院廊廡為限,如憑空搭起一幢透明的水屋子,壁厚盈尺,方方正正,可說是異常華麗的囚籠。

這一輪指氣並未將陣壁打穿,兩側廊間與前堂階下各現一條人影,分作鼎足之勢,將老人圍在院中:左首之人昂藏如鐵塔,前襟袒膛生滿黑,襯得髑髏頸串益發雪白,正是以武力傲視七玄同盟的南冥惡佛。

右側之人身量只比惡佛矮小半截,一身雪膚金甲,倒拖大槍,渾圓結實的修長玉腿令人難以移目,卻不是“玉面蠨祖”雪豔青是誰?兩人身上皆有刀魄,惡佛掛於頸間,雪豔青佩在際,以避佛血障。

最末一人雙手負後,橫持刀鞘,立於階頂。殷橫野冷笑以對:“堂堂七玄同盟只出得三枚歪瓜,你這盟主也不易啊,耿小子。還是怕有去無回,七玄從此江湖除名,特意拈了死鬮?”耿照閉口不語,雙目如電,彷佛默算著什麼。殷橫野自恃武功,夷然弗懼,正挑釁,耿照忽然暴喝:“開!”聶雨轉動術式,大陣應聲而啟。

同一時間內三人各出兵刃,齊齊殺至!

“…天真!”殷橫野差點笑出聲“分光化影”之至,勢如塔傾的惡佛首當其衝,慘呼一聲,左眼爆出血霧,總算及時偏轉,未被指勁貫腦,巨軀彷佛失控的礟石,斜撞一旁。

雪豔青於他中招的瞬間出手,長槍封住周身可及處,槍影猶如水銀洩地,無所不至。殷橫野“咦”的一聲,難掩驚詫:“這是…《玄囂八陣字》!”雪豔青聽聲辨位,竟在身後一臂開外,卻未轉向,專心應氣機,滿天槍勢重凝於一,橫裡疾出,似刺中什麼又落了空,肩被一股凝勁一撞,身子不由自主向後彈。

倒踩十數步將槍一抵,化去指力衝擊,遙見殷橫野的袍影已至盟主身前!

“‘分光化影’在逃跑上是無敵的,於進攻卻不是。”在冷爐谷的靜室裡,耿照對參與此役的眾人如是說,神情比平更加嚴肅。

除燈燭照明,桌頂還攤著文房四寶。盟主拈筆蘸墨,在紙上畫了三個小圈,連成三角形,當中圍著一個叉叉。她猜那是指殷橫野,但既然旁人沒問,她也不好開口。要是姥姥在就好了。女郎微蹙著柳眉,靜待少年解釋。

“…這是殷橫野。”還好盟主接著說了,雪豔青有點高興,只是面上依舊淡淡的,沒怎麼表現出來。

“這是我們三個人。”耿照在圈圈邊上各寫一字,以示身份。

“據刀皇前輩所言,‘分光化影’只是身法快絕,這份驚人的速度似無法挪於他處,如出招或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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