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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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生掩嘴笑說:“他們可真能吃——”何如初皺眉:“跟牢裡放出來的一樣,哪裡是‘上臨一中’的天之嬌子——”女生大概都不能理解男生怎麼能吃那麼多——鍾越笑嘻嘻看著大家吃的不亦樂呼,站起來招呼韓張:“你也多吃點。”頗有主人風範。韓張倒在椅子背上,說:“說起來我也拿了錢,是不是也該請一請大家?”有人聽見了,立即起鬨說該請該請。白吃的晚餐,沒有人不樂意。

一夥人又吵又鬧,直吃到十一點半。有人說明天還要上早自習呢,大家於是撤了。因為何如初說太晚了,不巧小區里路燈又壞了,心虛虛的有點怕。韓張便說:“那我送你回家?乾脆在你家睡一晚上得了——反正以前我爸媽出差的時候,也常去你家打游擊。”她立即搖頭:“想在我家睡!沒門——我家又不是賓館,錢還差不多。”鍾越聽了,便說:“我跟你順路,送你進去好了。”她想著還要給他藥呢,於是點頭,倆人一塊出來。

真是夜了,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唯有倆人一輕一重落下的腳步聲。道路兩側低矮的樹木因為慶祝國慶掛上了五彩繽紛的珠燈,現在還沒拆,一閃一爍發出七熒光,照的人的臉瑩瑩發亮,眉眼便朦朧含糊起來,像是隔著紗隔著霧,有種虛虛渺渺的美。倆人並排走著,靜謐的夜裡,忽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醞釀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話題,唯有一路沉默。

何如初突然覺得緊張,雙手下意識背在身後,不是東張西望就是看著自己的腳尖,不敢抬頭看身側一步之隔的鐘越,莫名覺得怪不好意思的。鍾越見她低頭不語,出一截雪白的頸項,濃濃的夜裡,有種微醺的沉醉。半晌說:“你書包重不重?我幫你拿著。”大家都將書放教室裡,頂多帶一兩本回去溫習。只有她,也不嫌累,十幾二十本書天天揹著上學放學,沒把背壓彎已是奇蹟。韓張曾罵她犯傻,她滿不在乎說習慣了,從小不這麼背過來了麼,照舊揹著個大書包在學校裡穿梭。

“啊——”一聲,從失神中驚醒,才反應過來剛才他說了什麼,忙搖頭表示不用。鍾越手已經託在書包底下,掂了掂,笑說:“跟駝座山似的——沒事兒,我拿著吧,反正空手。”她唯有任他將書包從自己肩頭褪下。

身體果然輕了許多,試著快跑幾步,輕盈如燕,心情也跟著飛揚。回頭看了他一眼“恩”了兩聲,支支唔唔想說什麼始終沒說出來,只好羞澀地笑一笑,蹦蹦跳跳跑遠了。已經到小區門口,她停下來,回頭等他。

鍾越不緊不慢跟在後面,看著她坦然說:“不是說燈壞了嗎?我送你到樓底下吧。”她忽然變得矜持起來,含笑搖頭:“不要緊,的很。”鍾越停了停,便將書包遞給她。她雙手抱在前,微笑說:“那我走了——”低著頭從他右側擦身而過。他見她進了小區的小門,掉轉方向離開。

聽得身後傳來叫喊:“等一下——”他忙回頭,見她氣吁吁跑過來,半彎著在書包裡胡亂翻,好半天才抬頭,擦了擦鼻尖上的汗說:“差點忘了——,喏,給你。”遞給他一個白小塑料袋。

她解釋:“這些是治瘀傷的藥,小盒子是擦的,大盒子是吃的,都有說明書,回去自己看——我走了。”不由分說到他手裡,掉頭跑開。進鐵門前還回頭衝他揮了揮手。

鍾越本想說自己有藥酒,不用了——還沒來得及開口,她人已經去遠了。打開看了看,認得其中一個是很有名氣的牌子。於是小心繫緊袋子,踏著朦朧的夜回去。正是農曆上旬,一彎新月淺淺淡淡、疏疏離離掛在枝頭。

何如初悶頭悶腦衝回家,本沒注意到路燈壞了,腳下一片漆黑也完全沒覺,只覺得渾身發熱,口乾舌燥的。剛出電梯門,家裡的門已經從裡打開,何爸爸探頭出來,責備說:“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爸,這麼晚你還沒睡啊?媽媽呢?”將書包隨便一扔,去廚房拿飲料。

何爸爸拍著她的頭說:“知道晚還不回家!下課後上哪去了?你媽身體有點不舒服,先睡了。”何爸爸回家時已經十一點,見女兒還沒回來,到底擔心,於是一直在樓下等著。

她“哦”一聲,說:“同學請吃夜宵,他運動會拿了獎,大家都去了——爸爸,我跟你說,我們班有個同學,他叫鍾越,可厲害了,什麼都會,什麼都做得最好。老師同學都很喜歡他。”何爸爸看著一臉興奮的女兒,摸著她頭髮說:“那你要向人家學習——好了,都大半夜了,洗漱洗漱趕緊睡吧。小心明天起不來,上課遲到又該哭鼻子了。”她做了個鬼臉,蹬蹬蹬跳上樓。

躺在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似乎還在參加比賽,心仍然砰砰砰地跳得厲害,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又是喜又是憂的,興奮的同時又忍不住害怕,冷冷熱熱摻雜在一起,令年少的她不知所措。終究年輕貪睡,來回折騰了一個來小時,最後還是撲在枕頭下朦朦朧朧睡了。

自從運動會以後,林丹雲便常常來零班串門,有時候找韓張,有時候找何如初說話。因此和零班的一夥人都混了,不知怎的,居然連零班教室的鑰匙都混到手了,更成了零班的常客。常常和何如初、鍾越、韓張他們待在一塊做作業。

因為週下午有半天的假,林丹雲便說要跟他們一塊去書店買參考資料。上午最後一節是許魔頭的課,剛唸完最後一題的題目,下課鈴便響了。許魔頭握粉筆的手在黑板上頓了頓,轉身將半截粉筆扔在盒子裡,拍手說:“算了,下次再講。下課。”眾人都覺得驚奇,紛紛說:“老許今天吃錯藥了麼?就剩最後一題了,他居然沒有拖堂——”許魔頭講課一旦講上癮了,曾經有過拖一個小時堂的記錄,大家都快餓趴下了。今天這樣,可不像是他的風格。

有同學說:“也許他正有急事,趕著走呢。”韓張在一旁笑說:“哪呀,完全不是這樣的。上次全校統一的教師考核調查表,有人抱怨老許拖堂拖太久,因為住得遠,連回家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只好空著肚子進行下午的‮試考‬,當天晚上回家,因為胃痛,還去了趟醫院。學校看到了,在每週一晚上例行的教師大會上,隱隱約約提到這件事。所以老許知錯就改,恐怕以後都不會再拖堂了。”說完嘆一聲:“老許真是個好同志啊。”大家聽了,嘰嘰喳喳議論一番,都為以後不用拖堂而高興。那時候,快樂是這樣的簡單。

因為何如初說有點餓了,林丹雲便問:“那你還去不去書店?”她正猶豫呢,韓張推著她就走,口裡說:“說好先去書店的,又沒有多遠。你不會晚點吃啊。”她轉身,嘟嘟嚷嚷:“知道了,推什麼推,我不會自己走啊。”幾個人去附近一條街上的“求知書店”這家書店,上下一共三層,比新華書店人氣都高。沿著狹窄的樓梯上去,門面看起來不起眼,轉身進去,卻有別有天、豁然開朗之。到處擠滿了挑書的顧客,大多是上臨一中、二中的學生。

因為有新到的哈利波特,何如初便站在圓臺前不肯離開。買回家的話,媽媽又該說:“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看這些閒書!”沒收不說,恐怕還得有一頓好說。只好在書店先翻一翻,一目十行掃一遍。

韓張催了她幾次,見她口裡答應著,一點要走的跡象都沒有,人都鑽進書裡去了,於是幾人先上二樓,那裡是各種各樣的參考資料,真正的書山題庫,苦海無涯。

鍾越下樓,見她還是那樣站著,怕髒了書店的新書,用紙巾墊著手,連姿勢都沒換。在她身後站了老久,一點動靜都沒有,完全進入忘我狀態,於是湊上前,悄悄說:“你這樣站著不累麼?到裡面坐著看——”說著指了指角落裡的沙發凳。

見她不回答,輕聲捅她:“喂,何如初——”好氣又好笑,就有這麼好看?整個人魂都沒了。她茫茫抬頭,過了會兒眼中才有了焦距,無意識後退一步,踩到鍾越的腳,這才清醒了,連忙往旁邊讓去,卻又撞到一邊的書架——鍾越眼明手快伸出手——扶住書架的同時也將她圈在懷裡。大家聽到動靜都往這邊看來,她刷的紅了臉,扭過頭不敢看人。鍾越連忙退開,不著痕跡放下手,強自鎮定說:“剛才叫你,好半天都沒反應——”其實剛才他也亂的很。

她猶低著頭“哦”了兩聲,輕聲細語說:“一時看入了神——”兩個人靠得這樣近,幾乎面對面站著,又經過剛才那樣一番親密接觸,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鍾越便說:“那你坐著看吧,舒服些。”說著就要走。

她喊住他:“你下來找我幹嘛呢?”鍾越暗暗責備自己,這才想起找她的目的“哦,是這樣的——韓張和林丹雲他們快挑完了,催著你趕緊買,好回去吃飯。你——餓不餓?”他一直記掛她說餓,所以早早就挑完書,好讓她能早點回家吃飯。

她跟他一塊上樓,笑說:“現在反倒不覺得餓了,大概是看書看飽了。”鍾越問她:“不看了?”她搖頭。他又說:“既然這麼喜歡,那乾脆買回家啊。”她便將緣故告訴他,連帶將上次漫畫一事都兜了出來。他聽著含笑不語,眼角邊的笑紋柔軟如和風。

韓張不耐煩地說:“何如初,說你磨嘰還不肯承認!”林丹雲也說:“鍾越,怎麼去那麼久。我還等著你給我作參考呢,這本書好不好?”說著指了指架子上的一本書,又拿手中的作比較。

鍾越走過去,認真翻看了一遍,低聲說:“這本書是王希揚主編的,雖然知識點比較全,可是有一定難度;那本是輔導書,我覺得你可以先做那本。”他知道林丹雲基礎不是很好,王希揚的恐怕吃不消。

林丹雲看中了王希揚每一章前系統全面的知識點,便說:“我可以做完那本再做這本。”鍾越笑了笑,說:“那樣也可以。”知道她平時連作業都是不拖到最後絕不肯做,現在一連做兩本參考書,恐怕不太現實,但是還是沒說什麼。

何如初站在樓梯邊見他們喁喁私語,談笑甚歡的樣子——倆個人笑起來的模樣真是很亮眼,但是她沒有為他們喝彩的心情。她轉頭怔怔看著窗外——林丹雲明白地告訴自己,她喜歡鐘越,那鍾越呢,他又是怎麼想的?大概很難有人會不喜歡像林丹雲這樣漂亮的女孩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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