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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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看了十分鐘之後,實在忍不住,先是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我道:“朋友,你在幹什麼?”我一開始出聲音來,那人就陡地轉過頭來,盯住了我,一動不動,那神情,十足是一頭受了驚了小動物一樣。我伯他進一步吃驚,所以向後退了兩步,再向他作了一個表示友善的手勢。
那人在我向後退的時候,動作相當慢地站了起來。直到這時,我才看出,他的身形,相當高大魁梧,看來象是亞洲人,膚相當黑,眼睛也比較深,貌相很神氣,可是神情卻極其幼稚。
這人穿著一件看來極其可笑的白布袍子,以致好好的一個人,得看起來象小丑又不象小丑,有種說不出來的滑稽味道。
當他完全站直了身子之後,看他的表情,象是想笑,但又不知道該如何才好,整個神情十分緊張,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
我只好再向他作一個手勢,道:“你好。”那人的口張動了一下,可是卻沒有聲音發出來,而且在剎那間,他忽然又現出了極其驚懼的神來,連連向後退。
他退得大急了一些,以致一下子,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背向灌木叢,仰跌了下去。我一見到這種情形,忙跳過去扶他。我的反應十分快,在他一倒下去之際,我已經躍向前,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誰知道我好意的扶持,卻換來了意料不到的後果,我才抓住了他的手臂,他忽然發出了一下怪叫聲,那一下怪叫聲,聽來十分駭人,我還未曾明白他為什麼要怪叫之際,手背上陡地一痛,一時之間,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竟然正低著頭,用他的口,在狠狠咬我的手背。
當你的手背被人咬的時候,唯一對付方法,當然是立即捏住咬人者的腮,令他的口張開來。我當時就是這樣做,而且,當那人的口被我捏得張了開來之後,我還揮拳,在他的下顎上,重重擊了一拳。這一拳,打得那人又發出了一下怪叫聲,跌進了灌木叢中。
我摔著手,手背上的牙印極深,幾乎被咬出血來。我心裡又是生氣、又是不明白的,正想向那人大聲喝問之際,兩道亮光,了過來。
我立時看到,一輛車子,向前疾駛而來,車子的速度相當快,一下子就駛到了近前,自車上跳下了兩個人來,直撲灌木叢。
那兩個人的動作十分快,一撲進灌木叢中,立時抓住了那個人,那個人發出可怕的呼叫聲,掙扎著,但是卻已被那兩個人拖了出來,拉向車子。而在這時候,我也已看清了,那輛車子,正是丘倫的照片中曾經出現過的那種輕便車。
那兩個人自然也看到了我,他們向我瞪了一眼,又互相換了一下眼
。我看他們已經將那人拉上了車子,兩人中的一個已經跳上了駕駛位,我忙叫道:“喂,等一等,這個人是什麼人?”那個駕車的
聲道:“你以為他會是什麼人?”我揚著手,道:“他咬了我一口。”那個人悶哼一聲,不再理我,車子已向前駛去,我立時跟在後面追,車子去得很快,我追到一半,便不再追車,而奔向我自己的車子,等我上了車,發動車子之後,還可以看到那輛車子的燈光,我駕著車,以極高的速度,疾追上去。
那輛車子,駛近療養院,從自動打開的鐵門中駛過去。當我的車子跟蹤駛到之際,鐵門已經自動關了起來,我若不是停車停得快,幾乎直撞了上去,幸好我駕駛技術不壞,但是緊急煞車的聲音,也劃破了靜寂的夜,聽來十分刺耳。
我先不下車,在車中定了定神,一切事情的發生,實在太突然了,突然得會幾乎無法適應的地步。我只可以肯定一點,這個有著高得不合理的磚牆的醫院,一定有著極度的古怪。
我了一口氣,下了車,來到鐵門前,向內看去。醫院的建築物,離鐵門大約有三百公尺遠的距離。醫院建築物所佔的面積並不大,圍牆內是大幅空地。空地實際上是個整理、佈置得極其美麗的花園,整個花園,是純粹歐洲風格的。在距離鐵門一百公尺處,是一圈又一圈的玫瑰花,圍著一個大噴水他,噴水池的中心,是一座十分優美的石頭女像。
建築物中透出來的燈光並不太多,花園更浸在黑暗之中,看來十分寧謐,全然不象有什麼變故發生過的樣子。我略為打量了一下,就伸手去按鈴。
我才一按下鈴,就聽到門鈴旁的擴音機,傳出了一個聽來很低沉的聲音,道:“什麼人?什麼事?”我了一口氣,這個問題,並不容易回答,我採用了最審慎的態度,道:“我是一個
路客,剛才發現了一些難以解釋的事,想找你們的主管談談。”我一面說,一面打量著鐵門和門栓,立即發現有一具電視攝像管,正對著我,可知和我講話的人,是可以在一具螢光屏上看到我的。
我以為,我說得這樣模糊,對方一開始,語氣就不怎麼友善,我的要求,一定會被拒絕的,誰知道對方只是停了極短的時間,就道:“請進來。”他答應得那樣快,倒令得我一呆,可是我已沒有時間去進一步考慮,因為鐵門已自動打了開來,我道了謝,走進鐵門,門立時在我後面關上。
在我的想象之中,這座醫院既然有古怪,我走進去,一定會有十分陰森詭秘的覺。可是事實上,卻一點這樣的
覺都沒有,月
之下,經過刻意整理的花園,處處都顯得十分美麗。
當我走過噴水池時,已看到醫院的大門打開,一個穿著白袍的人,向我走來。當我們相遇時,那人伸出手來,說道:“你是將軍的保鏢?”我怔了一怔,反問道:“齊洛將軍?不是,我和他唯一的關係,大約只是我們全是亞洲人。”那人呵呵笑了起來,道:“那我犯錯誤了,不該讓你進來的。”他講到這裡,又壓低了聲音,現出一種十分滑稽的神情來。
那人道:“齊洛將軍要求我們作最嚴密的保安措施,我們醫院中的病人,盡是顯赫的大人物,但從來也沒有一個比他更緊張的。”這個人,大約五十上下年紀,面紅潤,頭髮半禿,一副和善的樣子,這種樣子的人,給人的第一印象,總是十分良好的。
我和他握著手,他用力搖著我的手,又道:“你說剛才遇到了一些不可解釋的事?那是什麼?看到了不明飛行物體,降落在醫院的屋頂?”他說著,又呵呵笑了起來,我只好跟著他笑,道:“不是。”他問道:“那麼是——”我把我在湖邊見到的事,向他說了一遍,那人一面聽,一面搖著頭,道:“是的,我們的一個病人,未得醫生的許可,離開了醫院的範圍。”我道:“一個病人?”那人道:“是的——哦,我忘了介紹我自己,我是杜良醫生,齊治格里-杜良。”他好像很希望我一聽到他的名字,就知道他是什麼人似的,可是,我對醫藥界的人士悉程度,還沒有到這一地步,所以我只好淡然道:“醫生。”杜良醫生的神情多少有點失望,他繼續下去,道:“病人!這個病人,你多少覺得他有點怪,是不是?他患的是一種間歇
的痴呆症。這種病症,十分罕見,發作的時候,病人就象白痴一樣,要經過長時期的治療,才有復原的希望。”杜良醫生在齊始說的時候,已經向醫院的建築物走去,我跟在他的身邊。等到他講完,已來到了門口,他向我作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看他的神情,全然不象是對我有什麼特別防範。而他的解釋,聽來也十分合情合理,我也應該滿足了。如果不是有丘倫的死亡——呈現在前,我可能就此告退了。
我在門口,略為猶豫了一下,杜良揚了揚眉,道:“你不進去坐坐?”我道:“不打擾你的工作?”杜良攤開了手,道:“輪值夜班,最希望的事,就是突然有人來和你閒談,你是?”我向他說了自己的姓名,虛報了一個職業,說自己是一個純粹的遊客。杜良搖著頭,道:“別騙人,遊客怎麼會到這裡來?我看你,是一個太熱心工作,想採訪一點特別新聞的記者。”我只好裝成被他識穿的模樣,尷尬的笑了一下。杜良十分得意地笑著。我們走進建築物的大門,門內是一個相當寬敞的大堂,一邊是一列櫃檯,有一個值夜人員,正在看著小說。
我之所以不厭其煩地形容著醫院內部的情形,是因為這家醫院,雖然我認定了它有古怪,可是從外表看來,它實在很正常,和別的醫院全無分別。
杜良帶著我,轉了一個彎,進入了一間如同休息室一樣的房間中,他先請我坐下來,然後從電熱咖啡壺中,倒了一杯咖啡給我,道:“我只能告訴你,齊洛將軍的健康十分良好,可以在最短期內出院,回國去重掌政務。”我實在不是為了採訪齊洛將軍的病而來的記者。我之所以跟了他進來,是另有目的。我的目的,其一是想看看這間醫院內部的情形,但是如今看不出什麼異狀來。我第二個目的,則是想在杜良的口中,套問出一點我想知道的事情來。
我首先想到的,是丘倫多年前在湖邊的遭遇,所以我一聽得他這樣說,立時湊近身去,顯出一副神秘的樣子來,壓低了聲音,道:“齊洛將軍這次是公開來就醫的,早五年,他是不是曾秘密來就醫?”杜良呆了一呆,道:“沒有這回事。”我伸手指著他,道:“你在這裡服務多久了?要是已超過五年,一定知道,請不要騙我。”杜良道:“我在這間醫院,已經服務超過了十年。”我打下一個哈哈,道:“那就更證明你在騙人,我有一個朋友,五年前,在離這兒不遠的一個湖邊,看見過齊洛將軍,還拍下了照片。”杜良皺著眉,瞪著我,看他的神情,象是聽了什麼極度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但不多一會,他便恍然大悟笑了起來,用力一拍他自己的大腿,道:“對了,那時,將軍還不是什麼特別顯赫的人物,所以我記不起他來,他好像是來過。”杜良從一出現開始,給我的印象就不壞,他愛呵呵笑,說話的態度也很誠懇,而且主動請我進醫院的建築物來。實在是一點可疑的跡象都沒有。
可是這兩句話,卻令得我疑雲陡生。
作為一個醫生來說,如果有一個病人,幾年前來過,現在又來,正在接受治療。他絕無可能由於這個病人上次來求醫時地位還不是十分顯赫,而忘記了這樣一個人的。
杜良的這句話,明顯地表示了,他是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