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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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杜月笙與張嘯林商定在富樓老六的香閨請客,是因為她那裡地方大,氣派夠;更因為她除了花國大總統的“榮銜”以外,應酬功夫,八面玲瓏,由她來做女主人,能隨機應變,把場面控制得很好。
果然,敬酒敬到張嘯林,稱呼尷尬了;平時叫他“張大帥”叫慣了的,此時有張宗昌在,不便再這麼叫。她笑一笑說:“唷,今朝倪搭有兩位張大帥哉!”
“老六,你錯了!”張宗昌指著張嘯林說:“他是張大帥,俺是張小帥。”
“那哼勒?”富樓老六不解其語,看著杜月笙問。
杜月笙想一想明白了“張大帥的大號叫效坤,各省的督軍、省長稱他‘效帥’”他說:“效、小聲音很像,張大帥是在說笑話。”
“倒看不出,張大帥格能客氣。來,來!”富樓老六說:“兩位張大帥喜相逢,大家乾一杯!”
“媽!”張嘯林又打個頓“我敬,我敬!假大帥敬真大帥。”說著,幹了酒照一照杯。
“不是,不是!小帥敬大帥。”張宗昌乾了杯,看著張嘯林說:“俺是老,肚子裡藏不住話,你老哥剛才好像有句話想說沒有說;俺什麼忌諱都莫有的,你想說盡管說。”
“沒有啊!”張嘯林詫異“我也是一腸子通到底的人,有話就說,有
就放,肚皮裡擺不牢話的。”
“俺的耳音最好。”張宗昌指著自己的耳朵說:“你老哥,兩國都是這個樣,好像要說一個姓馬的。”大家都一愣,隨後便有好些人忍俊不;張嘯林自己也覺得好笑,當然也有些發窘,只好示意女主人替他解圍。
富樓老六便停住笑聲說道:“我倪格張大帥,講閒話末,板規要三字經開頭格;今朝為仔有貴客,自家做忌,開出口來,曉得下頭兩個字難聽弗過,豪燥縮伊轉去,三個字末只剩得一個媽字哉。”
“他的,那不憋死人啦?”張宗昌看著張嘯林說:“不要緊,你有三字經,俺有四字經,你不衝俺,俺不衝你,怕啥?”張宗昌自己先開了
,張嘯林亦就口沒遮攔了!席間張宗昌談到盧永祥的第四師師長陳樂山,最近復起不成,所部為孫傳芳繳械一事,張嘯林的三字經又出口了。
“媽特皮,陳師長自從白虎星進門,一直倒運,真正‘年三十看皇曆,好子過完了。’”
“也不然。”翁左青接口“如果張大帥肯幫他的忙,陳師長還有一萬多人在那裡。”
“慢,慢!”張宗昌問道:“白虎星進門是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杜月笙不願公開談論陳樂山的風韻事,所以把話題宕了開去“過一天仔細講給張大帥聽。”但張嘯林對所謂“白虎星”不滿已久,這對觸著癢處,哪裡能忍得住不發洩“入他活得個皮
兒,盛杏蓀造孽造得多了!所以會出這種媳婦,倒他的門風。”他問:“張大帥,盛老五你總曉得的囉?”
“俺曉得,俺還想跟他賭一場呢!”
“那容易,隨傳隨到。”張嘯林把話題拉回來“白虎星就是盛老五的老婆,姓彭——。”
“喔,喔!”張宗昌打斷他的話說:“俺聽說陳樂山了個什麼彭小姐,是她不是?”
“怎麼不是她?媽特皮,這個彭小姐,虧她還是蘇州官宦人家的小姐,姘頭軋了一個又一個;頭一個是清洋行買辦,喜歡做好事的王一亭的兒子王老六,後來才跟了陳師長。齊盧戰爭,陳師長不肯打,媽特皮,就是這個白虎星的主意!紂王遇著妲姬,晦氣星鑽進
眼還有啥說頭?”原來這彭小姐出身蘇州望族,她家出過狀元,也出過宰相。蘇州向來出美人,這彭小姐生得豔光照人,柔媚明慧;除了一雙“改組派”的腳美中不足以外,真可算是絕
。
可惜她的丈夫,盛宣懷第五子盛泮丞,是有名的紈絝,終年到頭非嫖即賭。彭小姐一方面難耐空閨寂寞;一方面自覺有貌如花,竟不能見賞於丈夫,心有未甘,因而以報復的心情,作了出軌的行動,而且所的男朋友還不止一個。如果她雨
均施,倒也可以相安無事,偏偏一遇王一亭“行善得子”的王傳燾,情有獨鍾;引起其他男朋友的醋意,便有人寫信向盛老五告密,指出她跟王老六幽會的時間是在午後,地點一定是先施公司附設的東亞旅館。
於是盛老五邀同他的同年同父異母的胞兄盛老四,偵查確實後,下手抓姦。王老六是朋友,大家場面上的人,盛老五高高手讓他過去了,但這個子不能再要;怕私下談判離婚,彭小姐會要求鉅額的贍養費,因而決定提起訴訟。
當時領事裁判權尚未收回,採取華洋會審制度,這個只有上海租界中才有的特殊司法機關,稱為“會審公廨”俗稱“會審公堂”;中國官方所派的會審員,名叫關炯之,外號“關老爺”接到盛老五訴請無條件離婚的狀子,傳了彭小姐來問,認為她之紅杏出牆,做丈夫的亦不無責任。盛家有名豪富,很想為彭小姐爭取若干贍養費;誰知她本人因為急於恢復自由之身,好改嫁王老六,在堂上慨然表示,無條件就無條件,不稀罕盛家的財。
可是,彭小姐的自由之身,倒是輕易恢復了,與王老六的好夢卻仍難圓。因為王一亭的家教甚嚴,認為兒子敗壞了他的門風,尤其是怕人家說他做了“善”得的報應——社會上一直有這樣一種偽君子,借行善為名,到處募捐,飽入私囊;尤其是有些人施恩不望報,用“無名氏”的名義捐出鉅款,便更是為此輩大開財源。他們的行徑與
騙無異,因而賜以“善
”之名。善
的不義之財積得多了,加以他們的偽面具,往往在子女面前,失去了作父親的尊嚴,因而常會出不服父親管教揮霍無度的敗家子,為世人笑罵,說是“現世報”王一亭倒是真心行善,但王老六的風
韻事,會破壞了他的美好形象,所以在一頓痛責以後下令軟
。彭小姐想跟王老六通個信都辦不到,只好死了這條心。
寂寞芳心的彭小姐,有個閨中密友,人稱“七姑太太”她是王克胞妹,王克
的父親叫葉存善,是個候補道,在前清的廣東官場中,是有名的能員;王克
的兄妹,家學淵源,多善於
際,手腕非常靈活。
“七姑太太”雖是杭州人,卻久居上海;夾袋中有一批年輕貌美的“際花”軍政要員,微服閒行,只要經有面子的人介紹,都可以從她那裡獲得臨時伴侶。在於七姑太太的好處,打場牌賭一場沙蟹、牌九,
個幾千元的頭,是小意思;最大的好處,是施展美人計,完成軍閥朝秦暮楚的政治
易,那筆酬勞便動輒以十萬計了。
有一天彭小姐去看七姑太太,她說要帶她到一個地方去玩;這個地方便是杜月笙在華格臬路新起的華屋。在那裡認識了一個陳師長。問起來才知道是上海灘上新崛起的豪客,盧永祥手下的大將,第四師師長陳樂山。
陳樂山是河南羅山人,字耀珊,行伍出身,由於盧永祥的提拔,當到師長,防區在江浙界的松江、楓徑一帶,這裡是鴉片走私最猖撅的地區,陳樂山經張嘯林的拉攏,與杜月笙合作,財源茂盛,闊綽非凡。此人好
,一見彭小姐,驚為天人;而彭小姐既愛他師長的頭銜,亦愛他手上黃豆大的鑽戒,更愛他雄偉的身材,因此,乾柴烈火,一下子打得火熱。
陳樂山對彭小姐言聽計從,到了神魂顛倒的地步。彭小姐提出結婚的要求,陳樂山便立刻要跟他已生了子女的髮離異。事為盧永祥所聞,將陳樂山找了去勸他,說:“糟糠之
不下堂,你要玩儘管玩,不可以這樣子對待跟你吃過苦的元配。”陳樂山表面唯唯稱是,暗底下還是花了一筆大錢,將他的髮
“休”掉了。
在彭小姐,得嫁陳樂山亦已心滿意足。第一,享用豪奢,入浴一次,耗費上百大洋,因為浴池中要加牛與法國香水;第二,陳樂山呵護備至,敬如天神;第三,她之行動脫軌,原是為了報復盛老五,這個心願,由陳樂山替她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