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大漠浩瀚麻風之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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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凡事沉靜逾恆的楚雲。驟然發現這染有大麻瘋的病人,那有些失常的舉止,卻並非顯示他心中畏懼,而是多少年來累積留傳的渲染,使他心中本能而自然的升起一股戒備之心:當一個人在突然的機緣中,發現一件他素聞中的事情,而不論這事情的成分是好是壞,這個人的神經一定是緊張而惶亂的,只是因人而異,程度各有深淺罷了。

那患有大麻瘋的怪人,在楚雲站身立起時,艱辛而近乎木吶的舉起手臂,向楚雲身後指了兩下,遲滯的眼神中,好似隱約出焦慮的神

於是,當楚雲辯明瞭這怪人的意思後,那陣細微的“沙沙”之聲,己更形接近,而且,在這片輕細的聲息中,好似還含有一股節奏分明的“嘎”

“嘎”之聲!

楚雲尚未回身,心頭己自一跳,從他昔行走深山大澤的經驗判斷,他已明白身後這陣聲音是發自何物!

但是,他並沒有繼續回身,微微仰起面孔,讓一抹的笑意浮上嘴角,雙手抱拳,向那染有大麻瘋的怪人深施一禮——在那怪人尚未看清楚雲面孔上微笑的綻展時,在烈陽的光輝映之下驀而閃出一道濛而寒森的劍氣,如雨後經天的虹彩,在劃過一個令人目眩神的長弧後,又似一抹光般逝向虛無。

而這時,楚雲面孔上的微笑依舊,一條若兒臂,長約五尺的斑斕“響尾蛇”已血雨橫飛的被劍芒斬成九段,拋出尋丈之外。

空中仍是一片澄朗無雲,火傘高張,楚雲出手之快,就好像這條響尾蛇原先便已斷成九段,早就擺在那裡一樣。

那染有大麻瘋的怪人,似乎驚異至極的張大腫爛的眼眶,口中發出陣陣的“啊啊”之聲。

楚雲灑脫的一笑,沉聲道:“朋友,謝謝你的警告,吾等在這裡見面,好很有些奇怪,是麼?”那怪人好似聽得懂楚雲的言語,又伸手向楚雲招了一下,可怖的面孔上,展示出一絲可以意會的笑意。

楚雲輕笑一聲,也未聳身作勢,一條身影已如驚鴻般掠向沙丘之上。

這怪人的形態,近看比遠望更為嚇人,周身尚散發出一股有說不出的惡臭,不但刺鼻,而且令人噁心。

但是,楚雲並沒有絲毫嫌棄之狀,他走上一步,便待伸手與這怪人相握。

這染有大麻瘋的怪人,一見楚雲向他伸出雙手,竟十分惶急的向後退了兩步,雙掌亂搖,口中啊啊不停,他的意思,宛如不願楚雲沾染到他的身體,進一步說,他是唯恐己身的惡疾,會傳染到對方啊。

其實,楚雲又何嘗不明白呢?他目光凝注面前的怪人,誠摯的道:“朋友,貴姓大名?”怪人一見楚雲不再前進,方才放心似的吐出一口氣,嘴動了良久,始艱辛的吐出幾個字:“你——來——自——中——土?”楚雲頷首笑道:“不錯,綏境風光,卻別有情調。”怪人又思索了一陣,含混不清的道:“改路…前面…是…麻瘋…谷…”楚雲往曾經聽過傳說:蒙古藏邊一帶,有這“麻瘋谷”之名,乃是將染有大麻瘋惡症之人,全然迫押送到一個荒涼偏僻之處,與廣大民眾隔絕,任其自生自滅,這些麻瘋患者聚集之處,便多稱為“麻瘋谷”自然,這種做法是極其殘忍而不人道的,但是,在沒有方法治療這種可怕的惡症時,為了其他人的生命安全,亦只有出此下策,麻瘋病人一旦被送至“麻瘋谷”內,便等於定了終身監,永遠不能與外界接觸,甚至他們最親近的人也包括在內,所以,不幸患染此疾之人,在心理上所受的磨難,往往比體上的痛苦更有甚之,但是,除了他們自己的哀傷呼號,又有誰能反應出他們的悽楚呢?

楚雲十分同情的搖了搖頭,低聲道:“朋友,告訴我一件事,你這大麻瘋惡症,已患了幾年了?”那怪人好似有些惘的向楚雲凝望了一陣,有些顫抖的伸出他那已經爛掉了食中二指的右手,再展開僅存四指的左掌,嘴顫抖不停。

楚雲一望之下,嘆息了聲,仰望長天,彷彿在苦思一件事情。

良久——他目光平視,悠然道:“朋友,我想助你,但是,如今已遲了,你患這惡症,是否已有六年以上?”怪人宛如十分驚異的連連點頭,楚雲一嘆道:“老實說,以我的一身醫術,有很多世人視為絕症的怪病,在我看來說皆可藥到病除,這大麻瘋惡疾也不例外,但是,我適才苦思之下,卻想不出有什麼方法能治癒患染三年以上的病者…”怪人這時忽然上前一步,呆滯的雙眸似乎閃出一絲興奮的光彩,他口齒不清的道:“你…是說…三年…年…以下的…可以抬…治好?”楚雲用力頷首道:“是的,絕對可以醫好。”怪人彷彿高興至極,手舞足蹈的在沙地上晃了起來,口中更是啊啊大叫不停,那樣子雖然難看的像是填鴨,但是,卻可直接的表出他發自內心的動與喜悅。

楚雲嘴微抿,有些奇異的想道:“怪了,他這絕症已患染六年以上,我已無法將他治好。但是,他在聽了我能治癒三年以內的患者時卻如此高興,這又是為了什麼呢?”他正想著,那怪人已停止了動作,回首向他連連招手,一面步履蹌踉的往右側行去。

楚雲略一沉,口中發出一聲尖銳的啼亮口哨,沙丘下的那匹“雙駒”啼哩哩一聲長叫,立時放開四蹄跟了上來。

於是,楚雲隨在那怪人身後,緩緩向前行去。

陽光是炎熱的,但那怪人好似絲毫不覺,他沒有說話,管自悶著頭行走,二人一馬,沿著漠漠的黃沙在炎熱的陽光下動。

約在一個時辰之後。

楚雲以那雙尖利如箭的眸子,已可遙遙望見在浩瀚的沙漠上,有著無數塊矗立的白巨巖,這些白的岩石是如此的高大,以至使巖下微微移動的人影:看來便好似一些渺渺的螞蟻一般。

前行的怪人回首向楚雲笑了一下,走得更快了——自然,他行走的速度便是再快,也不值一個健康的常人一哂。

楚雲知道,前面那片直接曝曬在烈陽下的白巨巖,大約便是那“麻瘋谷”了。

他輕輕一嘆,沉聲道:“朋友,快到了,是麼?”前行怪人啊了兩聲,又急忙點頭,楚雲微笑道:“那麼,你的意思,是要我設法治癒麻瘋谷內患病在三年以下的其他病人羅?”怪人又連連頷首,含混不清,而語聲顯然又在顫抖的道:“請…可憐…他…他們…”楚雲驟然覺得喉頭有些梗,雙目也有些溼潤,他在這剎那之間,有一股深刻的受在心中澎湃,是的,眼前這遭到人生最大的苦難麻瘋的患者,在他自己完全陷入絕望的深淵中時,猶不忘伸出援手給別的受難者,他的善良發自內心,真摯而懇切,沒有絲毫虛偽,也沒有一點矯造作,更不以己身的絕望而罔顧遭難的同伴,這是人與人之間最超然的愛,最浩博的情,而在文明的世界裡,又到哪裡去尋找啊?

在很多個子以來,在令人膽戰心驚的殺伐裡,在藏龍臥虎的武林中,在波橘詭詐的江湖風雲內,楚雲見到的,聽到的,可以說大多,大多了,但是,眼前這已油竭泉涸,瀕臨去不多的麻瘋病人,卻給予他一種蕩氣迴腸的覺,一種自他重人江湖以來所未曾遭逢過的深刻受!

於是,楚雲閉上眼睛,待心緒略微平靜,然後才大步行上,沉聲道:“朋友,在你身上,我又看到了人的善良,假如你不幸去了,那麼,你的靈魂亦必是安適的,因為你是這汙濁的世界上,極少數真正的好人之一…”這染有大麻瘋的怪人,腫爛的目眶中含蘊著晶瑩的淚光,瘡痕滿布的面孔上輕輕痙攣,他忘情的伸出那雙殘缺的手掌,卻又羞驚的縮了回去。

但是,當他縮回一半時,卻被楚雲那雙強有力的雙手握個正著,楚雲掌心的熱力,深深浸潤著這怪人枯澀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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