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三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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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岔把子”更討厭的是“夾生苕”所謂“夾生苕”也就是又“夾生”又“愚蠢”的人。武漢人把傻叫做“苕”苕,也就是紅薯、地瓜。紅薯烤了,就是“糊”(武漢人讀如“戶”)的,也就是“糊塗”所以,武漢人說一個人稀裡糊塗,就會說:“他’糊‘得很”或“這訝麼樣是個’糊‘的?”又因為紅薯不但“糊”而且“溏”因此又把糊塗蟲叫做“糊溏”

“岔把子”雖然“岔”卻不“糊”;“夾生苕”則不但“夾生”而且“苕”

“苕”則“蠢”

“夾生”則“岔”簡直不可理喻。如果和他理論,非把你的底子掉光不可。

“岔把子”和“夾生苕”的共同特點,是“不夠意思”甚至也不是“不夠意思”而是本就“沒意思”然而武漢人是不能“沒有意思”的。他們不會像北京人那樣“找樂子”也不會像上海人那樣給自己來點“小樂惠”他們的括法,是向生活“要意思”把單調枯燥的生活變得有滋有味,把艱難困苦的人生變得其樂無窮。(圖四十九)於是,武漢人便把生活變成了藝術。或者說,把他們九死一生的艱難人生和不太順心的煩惱人生,變成了有板有眼、有腔有調、值得“鉚起唱”的生命勁歌。

四、可愛的武漢人如此說來,武漢人還真可愛。

其實,武漢人是非常可愛的。外地人害怕武漢人,是因為他們不瞭解武漢人。

武漢人有武漢人的優點。

武漢人最大的優點是直。愛罵人,就是他們直的一種表現。儘管表現得不大文明,但卻至少也說明他們喜怒哀樂膽敢形之於,骨子裡有一種率真的天。這種天使他們極其厭惡“(口者)”厭惡“鬼做”同時也就使他們不太注意修養,給人一種“少有教養”的覺。武漢人說話直統統的,很少拐彎,也不太注意口氣和方式。比方說,到武漢的機關單位去辦事,門房會問:“搞麼事的?”而不會問:“您是哪個單位,有什麼事“甚至做生意,他們也不會說:“你看我們怎麼合作?”而會說:“你說麼樣搞(口沙)!”這種說話方式,就很讓外地人受不更讓人受不了的,則是他們表示不同意見的時候。一般地說,中國人說話比較委婉。即便要發表不同意見,也要先作鋪墊,比如“閣下所言極是,只不過”云云。武漢人可沒有那一套。如果他不同意你所說的,那麼,對不起,你的話還沒說完,他就會一聲斷喝:“瞎款!”所謂“瞎款”也就是“胡說”、“亂講”、“扯淡”的意思。但如果你親耳聽過武漢人說這兩個字,就會覺得它要比其他說法生硬得多。

這其實也是直的一種表現,即因直而,因而快,其結果便是快人快語武漢人肚子裡沒有那麼多“彎彎繞”喜歡當面鑼當面鼓,最痛恨“陰倒搞”(背地裡搞小動作)。

“陰倒搞”也叫“戳拐”一般指背後告刁狀,也指說壞話、散佈閒言碎語等。與之相配套的另一個詞是“找歪”也就是找岔子、找麻煩、找不自在的意思。所以,一個武漢人如果發現有人“戳拐”就會找上門去,毫不客氣地說:“麼樣,想找老子的歪?”這個“戳拐一的人也就只好躲起來。因為一個喜歡”戳拐“的人,在武漢是不會有容身之地的。

武漢人痛恨”陰倒搞“,所以他們有什麼不同意見,也要痛痛快快地當面說出來,包括說你”瞎款“。這好像有點奇怪。武漢人不是講究”就不就味“的怎麼能這樣不給人面子也許,武漢人並不認為這是”不就味“吧!至少,我在武漢生活多年,還沒見過因說”瞎款“而翻臉的。相反,如果一個武漢人會當面說你”瞎款“,則多半是把你當作了自己人。因為這說明他和你之間沒有芥蒂,沒有隔閡,可以隨便說話,包括說你”瞎款“。

同樣,說話”帶渣滓“,也不會引起太多的麻煩。所謂”帶渣滓“,也就是說話時帶出罵人的話,又叫”帶把子“。把,要讀去聲。方方說”帶把子“就是”話中有話夾槍帶的意思“(《有趣的武漢話》),其實不然。所謂”把子“,就是男生殖器。因此”帶把子“便有”見誰誰“的意思。罵人的話,常常與”“有關,這也是天下之通則。比如”他媽的“,就略去了後面”兒童不宜“的一個字。”個板馬“,後面也省掉了兩個字,也是”兒童不宜“的。所以,說話”帶渣滓“、”帶把子“,不太文明。

一般地說,和長輩說話,或者和重要人物(比如領導)說話,是不能”帶渣滓“的。不但不能”帶渣滓“,還得”您家“長”您家“短。吵架時最好也不要”帶渣滓“,因為那會擴大事態。如果是平輩朋友人間說話,那就滿口是”渣滓“而且,越是關係親密,”渣滓“就越多。比方說兩個好朋友見面,一個說:“你個‮子婊‬養的,這幾時跑哪裡去“另一個就會說:“找你老孃去“這實在很不像話,卻沒有武漢人會計較。

另一件常常讓外地人受不了的事是喝酒。武漢人極重友情,而且把喝酒看作是衡量友情深淺的試金石,謂之”情淺,嘗一點;情深,打吊針;情鐵,胃出血。

“武漢人酒量並不是最大的,難對付的是他們勸酒的方式。比方說,如果你不肯和他們一起大碗喝酒,他們就會不以為然地說:“又不是姑娘伢,(口者)個麼事!”絲毫也不考慮對方聽了以後,臉上是否“掛得住”這就頗有些北方漢子的味道,大大咧咧“缺心少肺”的確,一般地說,武漢人心眼不多,至少不像上海人那樣於算計,事事明,或像福州人那樣深於城府,處處周到。他們甚至常常會做蠢事,而且不講道理。比方說,你到武漢的商店去買東西,問價的時候,如果碰巧那售貨員心裡不太痛快,便會白眼一翻:“你自己不曉得看!”這是一種很沒有道理的回答,也是一種很不合算的回答。因為假設這件商品價值十元,回答“十塊”才說兩個字;回答“你自己不曉得看”卻是七個字。多說了五個字,還不落好。可武漢人不會去算這筆賬。他們寧肯不落好,也要毫不掩飾地表現自己的不耐煩。

所以,如果你瞭解武漢人,又不太計較他們“惡劣”的態度,那麼,你就會發現他們其實是極好相處的。因為他們骨子裡有一種率真的天,有時甚至會有點像孩子(用他們自己的話說,就是“像小伢”)。或者更準確一點說,像那種被慣壞了的驕橫無禮的孩子。孩子總是比大人好相處一些。要緊的是以心換心,打成一片。如果你真的和他們成了“梗朋友”那麼,不也可以拍著他的肩膀揪著他的耳朵叫他“‮子婊‬養的”武漢人也像孩子一樣愛玩。不過,武漢人的愛玩,又不同於成都人的愛耍。成都人的愛耍,是真的去玩,武漢人則往往把不是玩也說成是玩,比如“玩味”、“玩朋友”、“玩水”玩水其實就是游泳。全國各地都有愛游泳的,但把游泳稱之為“玩水”好像只有武漢。武漢夏天時間長、氣溫高,江河湖泊又多,玩水遂成為武漢人的共同愛好。武漢人“玩水”的高xdx或者說壯舉是橫渡長江。這件事是澤東帶的頭。澤東不但開橫渡長江之先河,還寫下了“萬里長江橫渡,極目楚天舒”的名句,使武漢人大得面子,也大受鼓舞。於是橫渡長江便成了武漢市每年一度的大事。不過這事可真不是好玩的,非水極好不可。但武漢人卻樂此不疲。因此我常想,幸虧武漢人只是愛“玩水”要是愛“玩火”那還得(圖五十)武漢人像孩子的另一表現是不太注意吃相。他們吃起東西來,往往“直呵直呵”地。尤其是吃熱乾麵。熱乾麵是武漢特有的一種小吃,一般做早點,也有中午晚上吃的。做熱乾麵工序很多。先要在頭天晚上把麵條煮,撈起來攤開晾涼,拌以麻油。第二天吃時,燒一大鍋滾水,將面放在笊籬裡燙熱,再拌以芝麻醬、小麻油、榨菜丁、蝦皮、醬油、味、胡椒、蔥花、姜米、蒜泥、辣椒(此為最正宗之做法,現在則多半偷工減料),香噴噴,熱乎乎,極其刺味覺。武漢人接過來,稀稀唆唆,吧答吧答,三下五去二,眨眼工夫就下了肚。第二天,又來吃,永遠不會細嚼慢嚥地品味,也永遠吃不膩。所以有人說,愛不愛吃熱乾麵,是區分正宗武漢人和非正宗武漢人的試金石。文革中,許多地方的知識青年都有自己的“知青之歌”其中以南京的最為有名,詞曲都有些傷,作者也因此而遭通緝和批判。武漢的“知青之歌”卻不傷,也沒有遭批判。因為武漢的“知青之歌”竟是:“我愛武漢的熱乾麵。”愛熱乾麵,是不好算作“修正主義”的,也扯不到“路線鬥爭”上去。

愛吃熱乾麵,我以為正是武漢人格所使然:快而味重,乾脆而利落。他們處理人際關係,也喜歡像吃熱乾麵一樣,三下五去二,不(口者),不嘀哆,也不裝模作樣。的確,正如方方所說:“武漢人特別的真。”心直口快的格使他們即便要說假話,也不那麼順當。尤其是“當他認定你這個人可以一時,他對你是絕對掏心掏肺地真誠。他為你幫忙不辭辛苦也不思回報,當然他可能在辦事過程中大大咧咧、馬馬虎虎,但真誠之心卻是隨處可見的。”(《武漢人特別的真》)當然,武漢人並不“苕”(愚蠢),他們也欣賞“賊”(聰明)。比方說,他們要誇獎一個孩子,就會說:“呀,這伢好’賊‘呀!”當然要“賊”的,如果不“賊”何以叫“九頭鳥”?不過,一般地說,武漢人的“賊”大多“賊”在明面上,一眼就能看穿。他們也會耍點小心眼,做點小動作,玩點小花招,在掏心掏肺的時候打點小埋伏,但往往一不小心就出馬腳來。因為他們的天是率真的。所以,儘管他們也想學點狡滑,玩點深沉,無奈多半學不像玩不好,反倒被人罵作“差火”鄙作“(口者)”武漢人的好相處,還在於他們沒有太多的“窮講究”——既不像北京人那樣講“禮”又不像上海人那樣講“貌”如果說要講究什麼的話,那就是講“味”武漢人的“味”確實是一種講究:既不能沒有或不懂,也不能太多或太大。

“冒得味”是遭人痞的“不懂味”是討人嫌的,而“味太大”則又是會得罪人的。

“你這個人還味大得很呀”也就無異於指責對方端架子擺譜,不夠意思。

由此可見,武漢人的處世哲學比較樸素,而且大體上基於一種“江湖之道”武漢人的確是比較“江湖”的。他們遠不是什麼“最市民化”的一族。儘管武漢建市已經很久,武漢人也都多少有些市民氣,但他們在骨子裡卻更向往江湖,無妨說是“身處鬧市,心在江湖”與北京人“身居帝都,心存田野”頗有些相似。這大約因為北京周邊是田園,而武漢歷來是水陸碼頭之故。碼頭往往是江湖人的集散地,江湖上那一套總是在碼頭上大行其道。久而久之,江湖之道在武漢人這裡就很吃得開,武漢人也就變得有點像江湖中人。比如“柺子”這個詞,原本是江湖上幫會中用來稱呼“老大”的,武漢人卻用來稱呼自己的哥哥:大哥叫“大柺子”二哥叫“二柺子”小哥就叫“小柺子”又比如“葉子”也是江湖上的語言,指衣服。衣服穿在身上,一如葉子長在樹上,關乎形象,也有裝飾作用。由是之故,武漢人又把手錶叫做“叫葉子”因為手錶也是有裝飾作用的,但又有聲音,因此是“叫葉子”對於這些帶有江湖氣的話,武漢人都很喜歡,傳起來也很快。

武漢人也像江湖中人一樣有一種“四海之內皆兄弟也”的觀念。比如他們把所有結過婚的女人統統叫做“嫂子”這就無異於把她們的丈夫統統看作哥哥他們當然也像江湖中人一樣愛“抱團兒”這一點也和北京人相似。不過北京人的圈子和武漢人的圈子不大一樣。北京人更看重身份和品類,武漢人則更看重恩怨。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是武漢人的信念。在他們看來,一個分不清恩怨的人,也一定是分不清是非的人。

所以武漢人極重友情。重友情的人都記恩怨、講義氣、重然諾。這些特點武漢人都有。為了哥們義氣,他們是不憚於說些出格的話,做些出格的事,甚至以身試法的。比如先前武漢街頭常有的打群架就是。至於商店裡服務態度惡劣,則因你不是他的朋友。如果你是他的朋友,那就不一樣店裡來了價廉物美的東西,他一定會告訴你。如果你一時沒法來買,他會給你留著,並以惡劣的態度拒不賣給別人。反正,武漢人一旦認定你是朋友,就特別幫忙,特別仗義,不像某些地方的人,沒事時和你套近乎,一旦有事,就不見蹤影。他們也不像某些地方的人,看起來“溫良恭儉讓”一團和氣,滿面笑容,心裡面卻深不可測。武漢人是愛憎分明的。他們的喜怒哀樂、臧否恩怨都寫在臉上。這就好打道。所以,不少外地人初到武漢時,多對武漢人的格不以為然,難以忍受,但相處久了,卻會喜歡武漢人,甚至自己也變成武漢人。

總之,武漢人是很可愛的。他們為人直,天率真,極重友情。要說病,除愛罵人外,也就是特別愛面子,要味。所以,和武漢人打道,一定要面子給足,順著他的摸。苟能如此,你就會在他們暴的背後體會到溫柔。

武漢人也基本上不排外。除不大看得起河南人外,武漢人很少以“大武漢”自居。對於外地文化和外來文化,武漢人的態度大體上比較開明。不排外,也不媚外,不妄自尊大,也不妄自菲薄。海貨、港貨和漢貨一樣平等地擺在櫃檯上賣,京劇、豫劇、越劇和漢劇、楚劇一樣擁有大批的觀眾,不像河南、陝西那樣是豫劇、秦腔的一統天下。甚至武漢的作家們也不像湖南、四川、陝西那樣高舉“湘軍”、“川軍”、“西北軍”的旗號在文壇上張揚。武漢,總體上說是開放的,而且歷來是開放的。這種開放使得武漢人“既有北方人之豪,亦有南方人之聰慧一。或者說,”既有北人之蠻,亦有南人之狡一(方方《武漢人的格是怎麼搞的》)。這就無疑是一種文化優勢有此文化優勢,豈能不大展鴻圖?

五、優勢與難題武漢的確應該大有前途。因為武漢雖然自然氣候極差,歷史氣候不佳,文化氣候卻不壞。

這無疑得益於武漢的地理位置。它的北邊,是作為中國政治文化中心的北京;南邊,是屢次成為革命策源地、如今又是經濟活力最強的廣州和珠江三角洲;東邊,是標誌著中國近代化歷程的上海;西邊,則有得天獨厚、深藏不的成都。東西南北的“城市季風”都會吹進武漢。哪怕只是吹過武漢,也“水過地皮溼”多少會產生一定的影響。更何況,武漢不但是兵家必爭之地,也是商家必經之水陸碼頭。各路貨物固然要從這裡出進,各種文化也會在這裡駐足,從而使武漢人的文化格變得複雜起來。

事實上,武漢人的文化格中,確有周邊四鄰的影響。比方說,西邊巴人好鬥,南邊湘人倔犟,武漢人就有點又衝又犟。所以,維新和革命的領導者雖然是廣東人康有為、梁啟超、黃遵憲、孫中山,首義第一槍卻打響在武昌城。不過,武漢人雖然又好鬥又倔犟,卻不是“衝頭”和“傻冒”林語堂謂之“信誓旦旦卻又喜歡搞點陰謀詭計”武漢人很會做生意,生意場上公認“九頭鳥”不好對付,這似乎有點像廣州人和上海人;而武漢人之會做官、會做學問,則接近於北京人。至於“白雲黃鶴”的仙風道骨,又頗似“多出神仙”的四川人。

的確,武漢文化東西結合、南北雜糅的特徵十分明顯。即以飲食為例。武漢人嗜辣似川湘,嗜甜似江浙,清淡似閩粵,厚重似徽魯,其代表作“豆皮”即有“包容”、“兼濟”的文化特點。武漢人在體格、格上也兼東西南北之長。他們比南方人高大,比北方人小巧,比成都人剽悍,比上海人樸直,比廣東人會做官,比山東人會經商,比河北人會作文,比江浙人會打架。總之是能文能武,能官能商。

武漢三鎮的城市格局,也是官商並存,文武兼備。

三鎮中市區面積最大、人口最多的漢口,是長江域最重要的通商口岸之一,而且也和上海一樣,曾經有過租界。它是我國中部地區對外開放的重要窗口和接受外來文化的主要門戶。作為一度獨立的城市,它也是以上海為代表的一類新型城市中重要的一員,在中國城市的近代化和現代化進程中得風氣之先。相對遜的漢陽,則有著中國最早的軍事工業,漢陽兵工廠生產的“漢陽造”也曾名馳一時。至於“文昌武不昌”的武昌,歷來就是湖北甚至中南地區的政治文化中心。湖廣總督府曾設立於此,湖北省政府也至今設立於此。在武昌,還集中了眾多的高等學府,無論數量還是水平都居於全國前列,而且名牌大學就有好幾所。珞珈山上的武漢大學,是中國最早的幾所國立大學之一,其樸素學風,素為學術界所看重。其他幾所理工科大學,在各自的領域內,也都卓有盛名。武漢的學術事業,尤其是人文學科,曾號稱與北京、上海成“鼎足之勢”一個老資格的開放口岸,一個高水平的文化重鎮,再加上一個前途無量的後起之秀,武漢三鎮,難道不是一種最佳的城市組合?這樣美妙的組合,國內又有幾個?

更何況,武漢的“運氣”也並不那麼壞。內陸開埠、辛亥革命北伐戰爭、國共合作、抗救國、解放中原,在中國近現代史上的許多關鍵時刻,武漢都扮演過重要角。1949年後,它成為我國最重要的工業基地之一;改革開放時期,它又理所當然地成為內陸開放城市。此之謂“得天時”地處國中,九省通衙,此之謂“得地利”集三鎮優勢,合四海人文,此之謂“得人和”天時地利人和盡佔,武漢應該成為文化上的“集大成”者。

然而事實卻並不像我們想象的那麼美好。

正如武漢原本可以成為首都卻終於沒有當上一樣,武漢的學術文化事業也未能領袖群倫。豈但未能領袖群倫,連十分出也談不上。它的學術研究成就一般,文藝創作也成績平平。人們像朝聖一樣湧進北京,像觀風一樣看著上海,對南京也另眼相看,卻似乎不大把武漢放在眼裡。武漢的學術研究和文藝創作從來沒有成為過全國的中心,甚至哪怕是“熱點”武漢的學術文化事業只不過是武漢城市文化建設和城市人格塑造的一面鏡子。它映照出的是這樣一個事實:武漢的城市文化和城市人格缺少自己的特。北京有“京派文化”上海有“海派文化”南京、成都的文化特也都十分明顯,廣州便更是特鮮明,就連一些不怎麼樣的小城鎮也不乏獨到之處。請問武漢文化有什麼特似乎誰也說不出。它“雅”不夠“俗”也不夠,既不新,也不古樸,似乎什麼味道都有一點,卻又什麼味道都沒有。武漢人自嘲兼自的說法,叫“以無特為特”然而如果表現不出特來,豈非“不出”?

事實上,武漢文化原本是應該“出”而且也不難“出”的。這個特,就是前面說的“集大成”這無疑需要大眼界、大氣魄、大手筆,然而武漢人似乎襟不大,魄力不夠,底氣不足,手腳放不開。結果,東西南北的“城市季風”吹進武漢,只不過“吹皺一池水”卻不能形成“扶搖羊角”讓武漢如鯤鵬般“直上九萬里”最不喜歡“差火”的武漢人,在建設自己的城市文化和塑造自己的城市人格時,似乎恰恰“差”了一把“火”這是武漢文化之謎,也是武漢城市文化建設和城市人格塑造的難題。

這個謎得靠武漢人自己去解。

這個難題也得靠武漢人自己去解決。

而且,一旦解決,武漢便會讓北京、上海、廣州都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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