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迴路轉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師兄!”雲夫人聽到開門的聲音,尋聲望去,幾乎失聲。

“二師妹。”來人約莫四十來歲,相貌儒雅,在這嚴冬時分,只一襲長衫,卻也不顯得冷,只是臉上有著掩不住的疲憊“暮兒,可在府中?”這薛府其實很奇怪,明明是在地下,卻也建了不少涼亭假山,甚至在後院鴻映的居處還有一個小小的池塘,裡面也真的養著魚。本來她還奇怪地下怎麼會有那麼溫和卻不會熄滅的燈光,後來才發現,地府的上方居然鑲嵌著無數的夜明珠!若是偷兒光顧,豈不是要樂壞了?

外傷加上原因不明的內傷,雲空暮這次病得很重,每裡起碼有四分之三的時間是睡著的。

原來還是整笑嘻嘻的漂亮娃娃這幾天來也變得愁眉不展…他本看不出雲空暮的傷來自何處。

鴻映對含溪說,雲空暮雖然傷得很重,但內力修為極深,本不該這麼虛弱,但是他的情況很不一般。

他的體內有傷,很重但也是很舊的內傷,也是一般大夫察覺不到的內傷。練武的人對自己的內息是否順暢是最為了解的,按著他本來隔幾就內力失控吐血的情形來看,他本就不該出手,勉強出手的結果無疑是加劇了身體的負荷,本就紊亂的內息就變得更加難以控制了。

含溪每就坐在邊,很擔心哪天他睡著了再也醒不過來。本以為到了這裡,他就有救的,誰知道…

握著溫熱的溼布,替他溼潤乾裂的。雲空暮躺在上,冰冷的體溫,蒼白的臉,微微泛青的,怎麼看都沒有一點兒該有的生氣。

還記得那房裡他問“你,讀史書?”時的平淡略帶傲氣的樣子。

在書房裡雖然身上帶著斑斑血跡卻仍舊笑著說“果然是你.”的鎮定怡然。

在杭州城外,擔心她獨自回去卻又不說的彆扭。

見她暈船寧可多花時間走陸路的無言體貼。

接著,接著就是一次次在路上吐血,明明蒼白著臉,卻仍然笑著安憂心的她。

想著想著,咬著,忍住了淚,卻忍不住哽咽的聲音。

“別哭,我沒事.”睜開眼,雲空暮出了微笑。枯槁的面容上溫柔的微笑讓含溪在眼眶裡打轉的淚終於奪眶而出,透明的淚水像她耳環上璀璨的琉璃珠般,很美,卻悽然。

“初九走了嗎?”他很平靜地問,想抬手,卻只能抬起一點點。

“嗯,他已經走了。初九說,他會按你的意思去把剩下的賬收完,然後直接回杭州,而我們就在淮安探望我大哥。”她知道初九很愧疚,愧疚那天沒聽她的話回去。可是,初九哪裡會知道雲空暮刻意隱瞞的秘密?她知道初九的忠心會讓這件事成為心中永遠的痛,可是,她什麼都不能說。

雲空暮臉上掛著笑,試著再次抬手,這次,他終於顫抖著把手探到了他想觸到的地方…她的頰。因為連不眠不休她也瘦了一圈,他冰冷的手慢慢地拭去了她臉頰上滿布的淚水。

“別哭了,鴻映的家可是在地底下,若是淹了水,他可無家可歸了.”含溪忍不住“撲哧”地笑了,可臉上的淚水卻更加止不住。她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纖細而蒼白,卻是有溫度的。

“我不願你死。”

“生死修短,豈能強求?”雲空暮說得很輕,很柔。

這樣悟生死的話聽在含溪耳裡卻只覺得更加悲傷難過,他傷得那麼重,卻還反過來安她“別說這樣的話,鴻映說,會有辦法的。”這幾天,總是看到鴻映窩在書房裡翻閱那些薛家祖宗留下來的醫書葯譜。鴻映也對她說過,薛家本是武林中人,醫得最多的就是外傷內傷,沒有道理醫不好他身上的病。她和鴻映都知道,這只是鴻映的安話,安自己也安她。

“你會好起來的。”雲空暮淡淡地一笑“不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先是內傷發作,再是外傷失血過多,能活到現在,鴻映的那些葯可真是功不可沒。”掛著笑的臉上沒了往的風采,只餘令人心酸的慘白。

含溪咬著,神悽楚“你若死了,我馬上來陪你好不好?”雲空暮聞言震了震“我自然是不願死的。可是生死由命,豈能強求得來呢?”他嘆了口氣“六年前,師父送我回杭州,我已經隱隱覺得不祥,半年前,終於覺得內息不調。家中爹的身子不好,娘只是柔弱女子,弟妹年幼,我總是放心不下的。我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總想著讓爹安心養身,文冠能如願周遊四海,我沒有時間等上十年讓雲家的水運安定下來。”說到這兒,他的臉更差了,幾乎不過氣來。

含溪不明白,他不是愛解釋的人,這樣對她說這些,像是在待遺言似的,令她有些不安起來。

終於調順了氣息,他又繼續說:“我讓華家來求我合作,只是想利用華家的錢。娶你,是為了得到你爹的信任,好讓他安心大膽地把銀子拿出來。也是為了安我孃的心,她總是催著我娶。我只是…在利用你…為了我的私心,連累你了。”含溪猛然搖頭“沒有,我只會你的,你不要這樣想。”他不知道,她有多,上蒼讓她嫁給他。

雲空暮臉上仍舊是淡淡的微笑“這是我的錯,是我的罪。老天罰我…這是天理循環,你該恨我的。”老天罰他,丟了心,卻沒有機會與她攜手白頭。假若當初他不為了一點點的算計娶她,也許她也嫁給了別家富貴的公子少爺,一生平順,不會有這樣的境遇了吧?是他害了她,本就該由他來糾正。

“我不恨你,我怎麼會恨你?”含溪著淚。

“你不要責怪自己,你沒有錯。”錯的不是他啊!他如何知道,她不是什麼“華含溪”她沒有恨他的理由啊!

雲空暮覺得頭有點兒暈,閉了閉眼,用輕柔到幾近無聲的語調問:“我…休了你,好不好?”話到嘴邊,吐出了口,才發現自己說這幾個字是如此困難,但溫柔的微笑不變“嗯?好不好?”說出口了,心頭隱隱作痛,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深陷了。可是,有些事真的不能回頭。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