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遠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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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棠幾乎翻完整本《錦繡堂記》,靖州也冰融雪消,開了,樹木的枝葉頂著料峭的倒寒,艱難地出了的新綠。

另有一事,在竹里居,刺繡之風,倒盛起不衰了。

無論婆子、丫鬟,都紮起花繃,不拘院子房間裡,架子上垂下各絲線,底下埋著頭,拈著針、穿著線,面對面、身挨身地繡。

一為刺繡本來就是個賞心悅目的活計,深得女子們的心,刺繡遇到瓶頸,央求心棠青橘青梅她們三個,還能指點一二,一個個越發有勁頭;二為心棠那裡的活計不多,丫鬟婆子們的空閒時間頗多;三為在府內做事,除了慣例份子錢,銀錢大半其實要靠主子間各種打賞,但在竹里居這種門可羅雀的地方,打賞是指望不上的,繡出東西,偷偷託人出去賣,也能攢點小私房,於是心棠、青橘也睜隻眼閉隻眼,由著她們去。

過了一陣,心棠也試著將平時練手的刺繡賣出去幾件,雖閨閣女兒的東西萬不該漏出去,但想到自己這有生之年,還不知道能否會嫁出去、嫁到哪裡去…為了這個原因縮手縮腳,倒顯得可笑。

不過她自有分寸,只賣繡品,從不賣繡畫,雖後者已然是她最主要鑽研的女紅技藝。沒想到銷路還不錯,還傳出了一點小名聲,偶爾有人專門求購,竟也慢慢攢起一筆錢來。

於是,心棠動了動腦筋,每件繡品上都繡上“黛繡”二字,也算作個標識。只是這麼一來,心棠倒謹慎起來,訂了幾條規定,轄制丫鬟婆子,規範賣出府的渠道,免得被其他人曉得,生出事來,幸好,涉及切身利益,大家也算聽話,一直以來,各自美滋滋賺錢,平安無波。

這段時間,靖州卻並不太平。

就藩南疆的楚王扯旗起事,號稱親領府兵及兵士五萬,北上直指靖州,一時間,從南疆到靖州這一路,烽火遍起。這楚王雖兵器物儲比較豐盛,實不擅軍事謀略,一出南疆就吃了敗仗,大軍被對半截斷,後一半未及撤退,又吃了個埋伏,一大半逃竄,剩下的就不足以成事…

就這樣,此番謀反迅速被平叛了,從頭至尾,還不足半月時間。

此後,聖上就是一番大清算,狠狠斬了、罰過一批人,以儆效尤各地藩王…

這裡要說得是那顧遠清,楚王年幼時曾跟著他現在翰林院的上司讀過書,那上司陳大人直接被罷黜回老家了,下屬一干人等也因此受到牽連。

幸而顧遠清這人平時於仕途上,也算低調收斂(其實是悶悶地不愛講話…),今上的印象中,他個老實人,又是名門出身,只是發配出京,號稱是普通放外任,可誰都知道,這一番,什麼時候能回京只有天曉得了!

顧遠清被貶到地處偏僻、物資貧乏的海州去做同知,表面上只降了一級,實質上,顧遠清本人的仕途算是有半毀的風險,在近年內能調回靖州顯然是指望不上了,顧家折損了唯一的希望,也受到重創,尤其是顧父,險些一病不起。

對於顧遠清的婚事,顧家顯然等不滿一年了,立即與莫家重議了婚期,趕在顧遠清去海州前,五月初月棠就要嫁過去,以便小倆口能夠一起去任上,然後,還不知道何時才是歸期…

楊氏、月棠一番經營,竟得到了個遠嫁的結果,真是造化人!

對此事,反應最大的竟是莫吉,對於未來貴婿痛失前途,整唉聲嘆氣、痛惜不已,不過也就僅限於唉聲嘆氣、痛惜不已了…老太太、莫維見慣了官場沉浮、世事無常,倒也淡然,對於婚事當然也誠意守信;孫氏雖有些可憐月棠,無奈心思主要放在海棠即將的誕育上…

對於俞氏,則是無比神清氣,眼中刺一一拔掉,連連慨老天開眼,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結果了…只是不知道還在足期的楊姨娘是什麼心情…她有心去熱冷諷一番,卻苦於沒有機會,老太太把這楊氏關得嚴實(其實是怕莫吉一時心軟)…

對於月棠,倒沒膽子明著鬧騰退親,只能藉故折騰幾次、哭過幾番,甚至跑到老太太那裡央求放出楊姨娘,未被允諾,此後,被俞氏直接鎖進閨房繡嫁妝收子,無奈之下,也就不得不開始繡嫁衣了。

那嫁妝自是不能跟預先計劃的比了,老太太撒手不管,俞氏只應付了面子上不得不有的,只有孫氏可憐月棠遠嫁,無甚依靠,除了莫府庶女慣例的嫁妝,多少也添了一點。

五月初三,暖花開,風和麗,極宜嫁娶。顧莫在這天結親,只是顧家經此一事,那親的隊伍格外低調,俞氏以此為藉口不敢鋪張,簡化了好些儀式,於是莫府內也只是略為扎花點紅,裝點出一點喜氣,素有閨譽才名的月棠便這樣草草嫁了。

三朝回門,月棠身著大紅羽遍地撒鳳仙花開的紗裙,倒也富貴喜慶,只是臉始終淡淡的,轉至顧遠清時才出一絲溫婉柔媚,那顧遠清也比之前清瘦了些,不過他也是認命之人,不至於一頹不振,因著成親的緣故,眉目間也有些喜

照古例,顧遠清分別給俞老太、俞氏磕了頭,拜見過後,男眷和女眷便要分了開席吃飯,顧遠清側身離開時,正好瞧見伺立在老太太身後最邊上的心棠,頓時身形一滯,不過靜靜了那麼一瞬間後,眼神也就挪開了。

這種眼神,兩世為人的心棠並不陌生,她盯了一會自己的腳尖,也就恢復如常:世間滿眼無奈人,只是平常。

飯後,孫氏拉著月棠問了幾句婚後可好後,也忙著料理府內事務去了,月棠獨自回小院緬懷舊事,只是她的景然軒幾乎搬空,四壁空空內待了一陣,無甚意思,月棠猶豫了下,挪步去了隔壁竹里居。

心棠正安坐屋中刺繡,沒想到月棠這回門竟回到自己這裡來了,忙喚青梅奉茶,月棠也自顧自坐下,看了看心棠的繡花架子並刺繡花樣,又拖起書案上的幾本書冊翻了翻,似乎有些吃驚,定定望了心棠一陣,輕笑道,“我竟不曉得,三妹妹才是真正才女…”心棠神自若,心裡卻有些發,推讓謙虛了幾句。

月棠覺得無趣,又挑了話頭吹噓下顧府比莫府強的排場,言及顧遠清,臉上出現一種很古怪的神,對著心棠有些眼神閃爍,似乎想說些什麼。

對於這兩個話題,心棠都不想搭腔,為轉移話題,迅速閃過x生活和諧否,婆媳有無暗鬥,顧遠清有啥怪癖否等等…隨即一一被否腦中,最終訥訥無語,兩下相對尷尬。

作為主人,心棠只能硬著頭皮暗示青橘去請玉棠、寧棠過來一同說話,青梅這邊也得到眼,快手快腳地把書冊、繡品什麼的收了下去。

不多時,玉棠、寧棠竟也都來了。

月棠見了她二人,便又直了脊樑,開始誇口起婚後生活。

玉棠捂嘴輕笑,直指對顧遠清的倒黴與顧家的失勢,譏諷了幾句。

月棠惱怒,反不止,寧棠只能在一旁軟聲勸兩句。

這下倒熱鬧起來,幾番針鋒相對下來,時間便打發過去了。

後,月棠便與顧遠清出發去人煙稀少的海州了。

月棠嫁了,閨閣院內空了一處,有些空落落的,景然軒少了那嬌嗲責罵丫鬟的聲音,琴藝課少了最淙淙如水的琴聲…

心棠覺得她與月棠遠談不上什麼深厚姐妹情誼,不算仇家就不錯了,但為什麼月棠走後,她也覺出了一絲酸澀。

她總是憶起那個總是最愛紅、總是裝扮得嬌豔的驕傲少女,唯恐人提及那庶出的身份…還有那得筆直的玉背,不知是否亭亭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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