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莫利斯·塞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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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利斯·達克的漫畫1千樫整理古義人從德國帶回來的大箱子時,發現了和丈夫以往去外國帶回來的
覺不同的兩本書。古義人在外國,尤其在大學工作時,總喜歡買很多書。這次去柏林由於不懂德文,買的書並不多,卻也託運了二十幾個郵包回來。一般來說,放進隨身攜帶的箱子裡的,主要是底稿和本子、西服和襯衫、內衣、鋼筆、備用眼鏡等。即便有書也不過是詞典之類。
可是這次古義人將兩本簡裝的薄書夾在西服裡帶了回來。
千樫看過幾本莫利斯·達克的書,但這兩本卻與自己看過的全然不同,其中一本是畫冊《qutsideoverthere》,另一本則是封面上印有自己
悉的
達克人物造型的可愛怪物的,書名為“changelings”的非賣品小冊子。這是加利福尼亞大學巴克雷分校的研究所主辦的研討會記錄,除
達克外,還印有幾位學者的名字。如果這三個人中的某人是古義人的朋友,那麼,一定是在柏林高等研究所重逢時送給古義人的留念吧——事實似乎也是如此。
千樫完全是出於好奇打開了這本畫冊,扉頁上的圖案竟然給她留下了非常鮮明的印象。再翻回來看看封面,千樫到自己完全被這幅畫給
住了。就這樣被引誘著一直看到了最後,千樫陷入了沉思。
這樣沉思了許久,最後千樫對自己說:“這畫裡叫做愛達的女孩,就是我。”她翻來覆去地看著看著,從最開始那幅少女畫裡找到了引起自己內心深深動的原因。少女長長連衣裙下面
出來的——應該說,整個畫面都是以它為焦點的——一雙赤腳。
從散發著青氣息的淡藍
裙子裡
出來的地方,是同樣用天藍
綢帶繫著的頭髮,白
衣領包裹的脖頸、手臂和有一條橫褶的衣裙下顯
出的赤腳。對這雙腳的特寫式手法頗有表現主義風格…
作為少女的腳來說過於壯,也許是由於成
女
的腳從少女裙子下面
出來而顯得
壯的。小腿肚的肌
線條柔美纖細,
壯的踝骨支撐著它。與之相連的阿基里斯腱堅韌而強健。腳趾敦實地踩在地面上,大餅似的厚厚的腳後跟使得整體具有安穩
。
比較一下畫冊中其他人的腳。母親穿著小號平底鞋,腳背纖細而白皙;嬰兒的腳很小很小;從窗戶逃出去的,奪走嬰兒的戈布林——在詞典裡是小鬼變的,常對人做惡作劇的醜陋小妖——的腳也是一雙壯實的小腳。
千樫被少女壯的赤腳
引一定有其理由!千樫想要低頭看自己的腳,卻總是猶豫,最後她到堆積在臥室牆邊那張
上的書畫中去尋找。
戰前,德國導演把合作拍片時使用的萊卡相機送給了父親。有段時期,父親拍了很多照片,留下了兩本密密麻麻貼著照片的相冊。千樫把它找出來,找到少女時代自己爬到橡樹或柏樹上的照片。儘管這是冒險行為,少女的臉卻顯得很成。從她身邊站著的吾良的模樣來判斷,應該是千樫五至六歲時拍的。這對於同樣是表情成
的畫冊上的少女的年齡起了提示作用。倒吊在喬木最下面的樹杈上的自己的赤腳和畫冊上的少女的腳一模一樣。
莫利斯·達克的漫畫2從第一頁便可知道,畫冊上講述的故事是爸爸航海期間發生的。媽媽戴著帽子,裹著蓋到腳面的長袍,只
出了她的左手指尖。指尖朝著從海口駛向遠方的帆船無力地舉著。懷裡抱著嬰兒——在這個場面裡,不哭不鬧的嬰兒有個
的臉朝著這邊——結實的雙腳有力地踩在岩石上的愛達也在目送爸爸的帆船。
和這母子三人相對的畫面左角,有兩個穿著帶兜帽大衣的人,坐在回到陸地的小船裡——他們旁邊放著一個具有某種寓意的梯子——也在目送帆船遠去。
翻開下一頁,畫的是媽媽摘下帽子,茫然坐在院子裡的葡萄架下。和書裡寫的一樣,樹陰、ar波r這些詞對利達來說,與幼年時的重要記憶相連接。這是後來古義人給千樫講解的柏林研討會記錄的畫家自己的解釋。
愛達抱著哇哇大哭的嬰兒,站在離媽媽不遠的地方,臉上出困惑和失望的神情,卻不失責任
。雖說是嬰兒,頭比愛達還要大,身長也有愛達的一半。
那兩個裹著大衣,戴著兜帽的人正搬著梯子從畫面左邊走過去。
畫面的構成本身喚起千樫不安的情,尤其那條畫得
真的德國黑貝更使她覺得不可思議。這條狗和畫冊裡的故事似乎沒有任何關聯。千樫問起這隻德國狼狗,古義人才知道千樫對
利達的畫冊抱有濃厚的興趣。
因此,古義人不僅允許千樫把本來是自己興趣而放進箱子帶回來的這兩本畫冊拿進臥室據為己有,還從以前寄來的書裡找出與
利達有關的書,拿到客廳裡來。給千樫看了幾本有關的畫冊,一邊給她講解裡面的內容。古義人說,給幼年時的
利達帶來心理傷害的事件,好像是林德巴古夫婦的愛子被誘拐一事。這個畫冊就是在這個回憶的
召下畫成的。在第一頁上,好像自我介紹似的臉歪向這邊的嬰兒很像林德巴古的愛子…
利達說,小時候自己在想,林德巴古夫婦家有一條德國狼狗看家,愛子還被誘拐了,那麼像自己這樣貧窮移民的孩子,如果被誘拐犯盯上就沒法跑了。最讓千樫
興趣的應該說是繪畫的手法。只有畫這隻狗時畫家使用了超現實手法,這讓她無法理解。古義人聽了,新買來收入了很多有關
達利的彩
和黑白電影照片的寫真集,給千樫看了其中
利達讓德國狼狗鍛鍊身體的照片,還告訴她,看來模特就在畫家的身邊…
不過,這本畫冊還有一點使千樫心動,卻沒告訴古義人。千樫堅信:“這個媽媽就是我的母親!”確實,千樫的母親就和在樹陰下沉思的愛達的媽媽一樣,臉上總是一副茫然若失的神情。爸爸只是去航海,媽媽為什麼會這麼憂慮和擔心呢?畫冊的講義裡沒有說明。但是,這幅美麗的畫充分表現出這位女患有自己也難以控制的抑鬱症。
愛達雖然不知道媽媽為什麼會這樣,卻懂得在媽媽茫然坐在樹下的時候,只得由自己擔負起照料嬰兒的任務,有困難也不向母親求助。
於是,事件發生了。
愛達為了哄哭鬧的嬰兒,吹起了圓號。她吹得越來越投入,不再小心翼翼了。她衝著向葵盛開的窗外使勁兒吹著,嬰兒好像也聽得入了
。這時,蹬著梯子爬進最邊上的窗戶來的是兩個裹在大衣裡的黑影。
葛布林們來了。它們帶走了嬰兒,把用冰做的假嬰兒留了下來。受到驚嚇而哭不出聲來的嬰兒被它們從窗戶帶走了,怪異的白嬰兒留在了搖籃裡。
可憐的愛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緊緊抱著——作為這畫冊的主題,在研討會上討論的——被偷換的孩子,囁嚅著“我是多麼愛你啊!”愛達把自己的臉貼在戴著小黃帽的嬰兒臉蛋上,抱著毫無表情的嬰兒陷入了冥想。葛布林們逃走的窗戶變成了遠方景象投影的銀幕,映出了航行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傾斜的帆船…
千樫看到這一頁上,愛達放圓號的窗臺外面的向葵,枝葉繁茂得出奇,似乎離得特別近。她不知道這和愛達的情
變化有什麼樣的呼應,只是
覺看懂了這幅畫。
愛達緊抱著嬰兒跪著,似乎在表現她的悔恨,但此時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抱著的是被偷換的孩子…千樫是這樣覺的。恐怕在吹圓號的時候,她就從內心把自己解放了吧。這和希望嬰兒不存在的願望應該是劃等號的。
千樫對這種悔恨有著切身的體會。且不說幼女時代,長成少女之後,千樫還是一副淺黑柿子核兒似的臉龐。而吾良卻是個讓妹妹都羨慕的美少年。千樫抱著的嬰兒就不僅僅是讓她羨慕了。弟弟或妹妹要是不生出來就好了…沒有他們就好了,這樣想的孩子肯定是有的,就連對心理學不像吾良那樣
興趣的千樫也知道這一點。吾良不是她的弟弟,相反,侵犯哥哥權利似的出生的應該是千樫。但是千樫還不到三歲時就
覺到自己是奪取這一權利的失敗者…
愛達立刻覺察到了發生的事。用冰做的東西融化了,她呆呆地凝視著滴落到地上的水。愛達明白了葛布林來過而狂怒起來,講義裡這樣寫著:愛達向滴著水,漸漸縮小的東西舉起了拳頭,表現出了憤怒。窗戶的銀幕上映現出的大海洶湧澎湃,帆船觸礁了,天空電閃雷鳴。
愛達的大腳踏在地上,望著窗外那些好像朝屋裡窺探的一張張臉似的朵朵向葵,表示了她的決心。在講義裡只寫到“愛達急匆匆地…”就沒有了。
千樫又吃了一驚。她一直以為那嬰兒是男孩兒,原來是個女孩兒。給骯髒的葛布林當老婆,實在是太殘酷了!